沈无峥道：但你也应该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打算的。
可再看向池中摇晃着又渐渐汇聚成形的月光，他的神情却慢慢凝重起来，好像有一些暗涌的心思，在无声中进行着。
一听这话，商如意的心都酸了一下。
如今的她已经是秦王妃，在宇文渊后宫纳妃，汉王宇文愆娶亲之前，她几乎就是这个新兴的大盛王朝最顶尖的女性，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到她的身上。
不一会儿，梳洗完毕，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早膳。
他停在这里，没有说下去，温柔清冷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危险的光芒，而商如意也在这一瞬间，完全读懂了。
商如意将脸靠在于氏的肩上，轻声道：舅母，我不难过。
她也明白，沈无峥话语中那一点停顿，大概也是想到了虞明月的未卜先知，直到现在，他们就算把这个人从幕后抓出来了，却仍然没有弄清她的来历，和她未卜先知的本事到底来自何方。但，商如意相信，不管是宇文晔还是沈无峥，甚至，连那大大咧咧的裴行远大概都多少有些察觉，她和虞明月之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
商如意笑道：如意明白。
只是，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发问。
沈无峥看着她，道：如意，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太原会出事？
于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过，等到她咂摸完了滋味，再睁开眼，却看到沈世言又看了自己一眼，其实，从昨晚开始，到刚刚早饭的时候，他都有这样的眼神，却似乎始终顾忌着什么，并没有多说。
如意都已经嫁人了，如今，更是成了秦王妃——哪能时时回来的？
……
于是商如意笑道：舅父要跟我说什么？
身为秦王妃的行差踏错，的确和国公府少夫人的行为举止，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昨天沈无峥再再提醒她的。
宇文愆和虞明月，他们两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冲着这太子之位，却在今天被宇文晔摆了一道，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更不可能给你们这个机会去立功。
虽然不舍，可他们也知道，商如意该回家了。
沈世言微微一怔，再抬起头来看向她，眼神倒是更复杂了几分，思虑了半晌，才轻声道：如意啊，商家——
……
你莫要累了自己。
更何况，这个功劳——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一家人只其乐融融的吃完了早饭。
毕竟，以虞明月的所知所能和手段，若她再要他们的命，只会比之前山谷里的那块巨石，扶风的那场瘟疫更凶险，而他们对未来，却是一无所知的。
于是笑了笑：嗯。
……
有了能掌控自己的权力，也才能和亲人团聚，更能保护他们。
事实上，她也知道无话可说。
比起她对这件事的烦恼，沈无峥才是个未雨绸缪的人，很多事情，甚至他们还没想到，他就已经开始做了，比如当初的王岗寨左公疑塚藏宝图，怎么今天反倒对明明很可能发生的事露出这样近乎懈怠的态度。
虽然意外，但商如意也的确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想太多可能无解的事，毕竟，她回来，是想享受家庭的温暖和兄长的温柔，给她足够的力量继续去披荆斩棘。
连心里的那一股甘泉，仿佛也在这一刻瞬间干涸，商如意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滞了一下。
你这么说，是你自己伤心，还是要让如意伤心？
听到这话，于氏虽气恼，却也说不出话来。
……
商如意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只是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蹲下身，抱住了她。
再看向眉宇间透着沉沉忧虑的沈世言，商如意也明白为什么他从昨晚就开始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一定是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想让自己轻松的度过这一天，快快乐乐的和家人团聚，可团聚之后，离开沈家，她就是秦王妃，一举一动，不能行差踏错。
商如意听得很明白，他口中的累，可不是劳累的累，而是连累的累。
况且，宗族门第，也还是世人最看重的身份之一，她的不孝，不仅会累及爹娘的名声，更会连累教养她长大的沈氏夫妇，令他们为世人所指。
听着她开心的笑声，沈无峥的脸上也浮起了笑意，摇摇头轻声道：你啊。
我会想办法，找机会多回来看看舅父舅母，和兄长的。
而不等她说什么，于氏已经愤愤的说道：好好的提那家干什么？
这一夜，就这么静静的，又暗潮汹涌着，过去了。
……
想到这里，商如意轻声道：舅父，如意明白你的意思。
但这个时候，也到时候了。
商如意摇了摇头。
沈世言和沈无峥也对视了一眼，沈无峥看了一眼难过的母亲，轻叹了一口气，而沈世言听着这话不像话，待要责备她，却又不好对妻子说什么重话，只叹道：你这是什么话嘛？
……
……
沈世言这才点了点头。
这话一出，于氏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商如意急忙过去安慰她，沈无峥也要转身出去安排，可刚要走出去，就看到一个小厮走进来，禀报道：老爷，夫人。
沈世言道：什么事？
那小厮道：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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