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当初,那雄才大略的文皇帝,晚年时都被孛星现世的星象吓得不轻,更何况是这个孩子呢。
可是,也正是如此,这样一个连谶言都能吓的他惊惶失措的孩子,又怎么能在这样的乱局中平定叛乱,令四海臣服呢?
她越来越能理解,沈世言的担忧不是无的放矢。
而眼看着楚成斐脸色大变,被吓得口不能言的样子,另一边的楚若胭星眸微闪,立刻正色说道:陛下,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孛星现世就起灾祸的道理,不过是有心人危言耸听罢了。
真的吗,皇姐?
当然。
她这两个字,不仅笃定,甚至在说出口的时候,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倒是让商如意有些意外。毕竟,新月公主一直以来都被她的父皇和母后保护得很好,是个不知民间疾苦,只知风花雪月的天真烂漫的女子,照理来说,她应该是很信天象,更信神佛的人。
果然,不仅商如意意外,那楚成斐也有些诧异的睁大了双眼望着自己的姐姐,问道:可是,皇姐你以前不是最信神佛,也信那些星象的吗?
……
我记得你还跟我说过,什么红鸾星……
……
为什么,你现在不信了呢?
商如意闻言,也看向了楚若胭,却见她咬着下唇,娇俏动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愤懑和不甘,冷冷道:星象若真能预示人间的福祸,那为什么——东都沦陷,没有预兆?父皇宾天,也没有预兆?
……
天,根本就不会帮人!
……!
她的最后这句话,让商如意心中大惊。
没想到,楚若胭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东都之乱给她带来的震撼,楚旸之死给她带来的痛苦,让她再也不相信神佛会庇佑世人,而星象所示,她也不再相信了。
这,是一种痛定思痛后的割舍。
那她当初,一定很难过,也很痛苦,才会让她的信念崩塌,信仰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想起当初的战火,还有江都宫中那血色的一夜,商如意的呼吸也愈发沉重了起来,而就在她有些失神的时候,楚若胭却又立刻整了整心神,再度抬头看向商如意的时候,眼神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道:我们今天要说的,也不是什么星象。
……
商夫人,你知道,该如何救下你的舅父吗?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开门见山,或者——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双明媚的眼睛:请长公主明示。
楚若胭嫣然一笑,对着楚成斐使了个眼色。
楚成斐立刻挥手:给她。
话音一落,他身后就走出了一个太监,双手捧着一份文书慢慢的走到了商如意的面前,商如意只迟疑了一下,立刻拿起来看,那是中书省草拟的一份文书。
上面的文字,也相当简单——
赐中书门下诏曰,新月公主温恭俭良,仪昭淑慎,值妙龄之年。兹有盛国公二子,天策上将,勇冠三军,战无不克,功在朝廷,为朕肱骨,正合婚配,乃代天择婿……
没有看完,商如意便啪的一声合上了那份文书。
这,是一份赐婚的圣旨!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喘息了一阵,才勉强稳住心神,再抬起头来,只见对面的楚若胭微笑着,平静的看着她,说道:这,是中书省为陛下草拟的圣旨,只待誊写清楚,加盖玺印,明日就能在朝堂上宣读。你舅父口出妄言,是为不祥,也只有宫中的大喜,才能驱散这样的不祥,饶你舅父一命。
……
你,明白吗?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明白。
……!?
这几个字,听得楚成斐和楚若胭脸色一变,楚成斐立刻皱起眉头,小小的脸上如翻书一般浮起怒气:你说什么?
商如意的指尖紧紧的捏着那份文书,指骨挣得都有些发白,而她再开口,声音却异常的平静,甚至镇定到她自己都有些怀疑,那不是她的声音:我不明白,陛下英明,公主睿智,又怎么想不到,这则圣旨哪怕颁布,也未必能成形。
……
因为,还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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