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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如意喉咙发梗,说不出话来。
也是因为,这个可能的原因太可怕,可怕到她只是一想,都觉得心口发疼。
她这才发现,虽然宇文愆态度平易,待人温和,但这个人是个柔中带刚,而且非常刚硬的一个人,只要他不想,没有任何人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他不想说的字。
这时,宇文愆又慢慢的侧过脸来,月光勾勒他俊秀的脸庞,尤其是清晰的侧脸轮廓,更在夜色中透着几分神秘。
他道:说起来,我才刚刚回归宇文家。
……
对于许多事,我知道的,也许还没有弟妹你知晓的多。
说完,他淡淡一笑,便回过头去走开了。
而商如意立在原地,看着他翩然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回响着他最后一句话,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从那隐隐作痛的心里升起。
带着那一点寒意,商如意慢慢的走到了膳厅。
整个宇文府今夜都灯火通明,这里更是银烛高照,将里里外外映照得如同白昼。商如意刚走进去,就看到宇文愆已经入座,却是坐在宇文渊的左手下方——那里,是宇文晔过去的位置,而宇文晔也已经来了,正静静的坐在一边。
沐浴后,他换上了一身墨蓝色的长衫,玉色的腰带束得很紧,长发也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和另一边一身青衣,闲散舒适的宇文愆完全不同。
两个人坐在宇文渊的两侧,更是对照鲜明。
一看到商如意走进膳厅,他立刻起身走了过来:怎么才来?
商如意勉强笑了笑:我,刚刚迷路了。
宇文晔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领着她走过去坐下,宇文渊正和宇文愆说着什么,见商如意来了,也微笑着说道:这座府邸比之前在洛阳的大不少,如意你刚来,怕是还不太熟悉。等这些日子让晔儿带着你好好的熟悉一下这里。对了,你小时候好像也是在大兴城里的,对吗?
商如意忙点头应道:是的,爹。
宇文渊道:也让晔儿带着你去城里看看,这里和当年,还是变了不少的。
虽然他笑呵呵的,说话也极亲切,可这话却听得商如意心里微微发沉。
他让宇文晔带着自己熟悉这座府邸,更要熟悉整个大兴城——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日子,他并不打算立刻让宇文晔出征?
就在商如意心中暗忖的时候,宇文晔已经说道:是。
商如意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宇文渊脸上的笑意又更深了一些,道:说起来,愆儿也多年没回大兴城了。
说着,他回头看着身边的长子,那张因为位高权重,而在世人眼中显得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面孔,此刻尽浮着欣慰又慈爱的神情,微笑着说道:你,总算是回家了。
宇文愆立刻站起身来,对着他躬身道:父亲,儿子不孝,这些年来云游在外,未能承欢膝下,尽人子之责,实在是——
好了!
宇文渊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将他又拉着坐了下来,喜不自胜的道:你回来,就是最大的孝顺!
说着,又笑道:老夫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上酒,我今天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夜!
这时,慧姨捧着一坛酒走了上来。
一看到她,宇文晔的脸上神情还算自然,但商如意仍旧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上酒这种事,从来都是家里的仆从,侍女来做,她怎么在这个时候亲自上酒?
宇文渊也皱了一下眉头,道:怎么,你还——话没说完,一看到慧姨手中的酒坛,顿时怔住。
这酒……
慧姨将酒坛轻轻的放到桌上,毕恭毕敬的道:国公还记得这酒?
……
宇文渊没有立刻说话,只又仔细的看了一番,才轻声道:是九酝春啊。
慧姨立刻笑道:国公果然还记得。当年大夫人进府,带来了十坛九酝春,国公豪爽,在新婚当夜就喝了九坛,只留下这一坛。
……
如今,大公子终于回来,这坛酒,正应了今夜之喜啊。
她一番话说完,整个膳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宇文渊。
而就在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宇文渊,这个时候突然沉默下来,那张黝黑的脸上,透出了一种异样的凝重。
半晌,他喃喃道:今夜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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