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青丝,却是比一切更早,从那头巾里垂落下来。
商如意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人,根本不是和尚!
他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只是被白色的头巾包裹着,让人难以分辨僧俗之分,而那长发墨黑如玉,倾泻下来的一瞬间,好像天地的漆黑夜色化作墨汁流淌到了人世间,而他只用一根白色的丝带在长发中段束了一下,头发柔软的垂落到了他的手臂上,千丝万缕,缠绕不休,似乎又是要禁止那漆黑夜色弥漫整个世间。
这一刻,商如意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什么缠绕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眼前的人,仍旧平静,仍旧淡然,更用那清朗柔和的声音慢慢的吟出第三句:一步一趋朝天阙,
……
商如意的呼吸,彻底窒住。
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那雪白的头巾如同一团清逸的白云,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散,云开雾散,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虽然是陌生的,可是,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商如意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一瞬间,她过往的所有梦境,不论是美好的,还是可怕的,令她沉溺的,还是令她窒息的,甚至,还有那些血色的梦魇,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无数的虚空之象,而这些虚空之象,在这一瞬间结合起来,化作了一个沉重的,突如其来的现实。
而现实,就是眼前这张脸。
只用四个字,就能形容的一张脸,也唯有这四个字,才能形容的一张脸——
俊美无俦。
修眉俊目,鼻梁高挺,天生带着一丝微笑弧度的嘴唇单薄却棱角分明,而那一丝弧度,似对世人愚鲁的嘲讽,却又带着无限的怜悯。
仿佛,他看一眼这冷酷的人世间,便能让这世间春暖花开,幸福绵长。
可同样,他看一眼这美满的人世间,也能让这世间战火连绵,沦为修罗场。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的俊美更多了几分云山雾绕的神秘感,哪怕他口诵云开雾散,可他的心性,却仿佛仍然藏在那千万里之外的,云雾遮掩的深深处。
然后,商如意听到这个俊美的男人对着她吟出了最后一句。
原来天地一蜉蝣。
原来天地一蜉蝣……
所以,是用这只偈子,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他只是天地间的一蜉蝣?
可是,谁会用这样一只偈子来回答人的问题?这人世间,谁又不是一只渺小的蜉蝣?
他的回答,反倒像是在考验自己。
商如意眉心紧锁,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得笔墨难以描绘的脸,只觉得这个人的身上充满了谜团和矛盾——他的眼神应该是很温柔的,却又从眼神深处透着一种疏离感,他应该是很慈悲的,却又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对世人的冷漠。
他应该是个佛,却好像,是个魔。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谁?!
商如意心跳如雷,可她用力的握紧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好像想要击碎什么,而真相,就在那破碎的心跳之后!
而这个人,在回答了这首偈子之后,却仍旧云淡风轻,那双清明的灰色妙目低头看向商如意,然后微微的抬了一下眼。
仿佛在说——
该伱了。
他,果然是在考验自己。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两只已经握得快要十指痉挛的手,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被风一吹,那冷浸浸的感觉从手心只刺进了心里,却让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她对着那双清明妙目,轻声道;一问青山一问水,山水只合辨南北,
一听到这两句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在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汹涌波涛的诗句,这人微微眯起双眼,那轻抿的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点。
而商如意,已经从他身侧走过,走到那香案前,拿起了他放在那里的一串念珠。
念珠圆润,光滑,显然在漫长岁月里被摩挲了无数次,也一定经历过许多的心结,情结,才会有此刻的平静。
商如意微微的捻了一下那念珠,口中喃喃道:口诵经文千万句,
然后,她听见身后衣袂轻飞的声音,是这人走到了她的身后,低头看着她。
而商如意捻着那念珠,拨了一颗,又一颗,一直到自己从见到这人开始就悸动不已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才回头,看向这人青灰的,透彻的眼珠。
一字一字道:原来不知对是谁。
那青灰的眼珠蓦地一震。
商如意道:你是——
就在她的声音刚出口,甚至还未完全成形的时候,一个有些沉重的声音自佛堂门口传来。
大哥……?
今天,可能仍然要请个假,因为要二刷灌篮的台配版,请见谅。
好歹我让宇文愆出来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