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暮冥冥,梁家马车施施然停在丞相府门前,谢希暮瞧着人渐行渐远,才往朝暮院行去。
哪知刚到院子里,就被阿梁偷偷拦住。
姑娘,你今日与梁公子又去哪儿了?
谢希暮面色坦然,你早间送东珠来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吗?梁公子邀我去城东的园子里赏花。
阿梁抓耳挠腮,说是说了,但是……
男子的眼神一个劲往主屋瞟,她瞧了过去——
主屋内已经点了烛,窗户纸上被微光倒映出着男子笔直挺阔的脊梁光影,犹如今日院子里瞧见的碧竹,鹄峙鸾停。
小叔叔怎么来了?她不解地发出疑惑。
阿梁欲哭无泪,姑娘不觉得近日与那梁公子走得太近了吗?主子先前就叮嘱过,让您少和梁公子见面,姑娘为何不听?
若是有理,我自然是会听。
谢希暮音量抬高,径直穿过窗沿缝隙,轻飘飘落入男子耳道中。
檀木大门慢悠悠推开。
谢识琅掀开眼皮子,女子神色镇定走了进来,小叔叔,先前我同你说过了,男女之大防,不可不守,若是传扬出去了,名声不好听。gǎйqíиG五.cōm
他深吸一口气,你还要生多久的气?
谢希暮坐在了桌案对面,不自觉笑了笑,生气?我没有啊。
谢识琅余光捕捉到放在桌案上的手,白皙的指节泛起一片红肿,这是怎么了?
谢希暮刚想收回手,不料被对方紧紧攥住了腕子。
没什么,随梁公子用晚饭时,不小心烫伤了。
谢识琅瞧了眼她,随即拿过窗边的舒痕膏准备给她上药。
哪知她后缩了一下,小叔叔,梁公子给我上过药了,不用再……
此言一出,谢识琅顿了下,腾的一下起身,就拽着人出了屋子。
打盆水来。
他对阿顺吩咐。
阿顺瞧男子脸色不好,连忙打来水。
谢识琅攥着人的力道很深,谢希暮根本无法挣扎,只能眼瞧着谢识琅握住她的手泡进水里。
冰凉的井水浸透肌肤,刺得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可很快谢识琅的手也放了进来,掰开她的手掌,让烫伤之处完全被井水浸泡。
他的手掌生得很大,完全能包裹住她的手,分明是春日,他手上的温度却比冰凉的井水还要寒。
烫伤了,该在冷水里过一遍,那个梁鹤随有没有脑子。谢识琅的语气不冷不淡。
谢希暮小声替梁鹤随解释: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只是看起来红,一点都不痛…啊。
指节忽然被男子重重摩挲了下。
她疼得眼泪花直冒,你干什么?
方才瞧见手上沾了脏东西,帮你擦擦。
谢识琅淡然自若地抬眼看她,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
谢希暮哼了声,没什么。
谢识琅看小姑娘鼓起两腮,本身生得白嫩,如今看上去就像个气鼓鼓的大肉包子。
这样想着,他收回视线,抿直的唇线也隐隐跟着松动了两分。
回了屋,谢识琅重新取出药膏,抹在谢希暮的手指头上。
梁鹤随最近是不是很闲?
男子边帮她上药,一边说话。
小叔叔怎么这么问?谢希暮的视线悄然落在给她上药的男子身上。
烛台就立在一边,盈盈烛火照在谢识琅生冷漆黑的眼瞳上,莫名晕开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意,瓷白肌理透亮,似是乌黑夜色中的白玉盘,高高悬挂,不近人情。
却又能在人心凄凉时,给人慰藉。
你最近与梁鹤随不是吃饭就是逛园子,若他不是很闲,怎么每日都有机会接近你。
谢识琅说这话的时候还垂着眼,视线没有与谢希暮对接,倘若对视上,谢希暮想,她应该能瞧见一个怨夫。
梁公子自然是比不得小叔叔日理万机,不过…这样更好。
女子声线平静,却似惊石,砸起心底死水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