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这谈场地的事情的。坐在下座的李沐安静了一晚,说了这个晚上最完整的一句话。
周聿白眉尾轻挑,面上似笑非笑:这合约也签了,布置了一半了,场地还有问题?黄世伯,您这么做生意的?指尖轻点,敲在上好的红木桌上,让人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黄朔胸膛起伏的弧度渐大,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其他,连嘴唇都开始泛紫。
先前还为黄朔马首是瞻的那群人,没人再敢替他说话。
周聿白要替人出头的意思放在了明面上,这满屋子的人,要求自保,就已经不容易了。
我……黄朔面容憔悴得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浮于表面的儒雅风流此刻荡然无存。
面对这位晚辈,他竟一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黄朔是靠他妻子发家的,那边能和周家攀上些关系,在外的时候,他总也自视甚高地称周聿白一句世侄。
黄朔也算争气,随着年岁越大,依靠着他妻子那方的权势地位,他也就越爬越高。
只不过年轻时候的低声下气,在妻子离世后,黄朔自认为总算是苦尽甘来。
这些年,酒食肉糜,要是有个看上的小姑娘,使使手段,半推半就地也就留下了。
原本桑南溪,他也是打算用同样的手段留在身边的,谁曾想,撞在了周聿白的枪口上。
桑南溪在一旁静坐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置身事外。
黄朔的额角冒着汗,身上的衬衫已然被浸湿,弓着腰桑南溪道歉:桑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先前是我冒犯了,这场馆布置的事咱们合同都签好了,之后您按照您的需求安排就好。
倒是难为他,一大把年纪了,这声音倒还挺洪亮。
桑南溪只当没听到,分外坦然地扭头问周聿白:粥呢?我饿了。
先前那三杯酒,她总没有让自己吃亏的道理。
桑南溪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这势既然都仗了,反正是他周聿白乐意给的,多一些少一些,倒也无所谓。
周聿白偏头看向她的侧脸,忽地想起两人从前那次分手,重新和好后,有一回她恰巧碰上他训人,事后她捂着嘴在那儿偷笑,一脸鬼机灵的样儿。
他搓了搓她的脸颊,问她又打什么鬼主意。
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说:周先生,跟你在一起我是不是可以仗势欺人啊。
以前,她叫他周聿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叫他周先生。
她那性子哪儿能做得出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儿来,看个动画片都能巴巴地掉半天眼泪的人。
而且她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有分寸到了极致。
从前还总愿意跟他说说遇到了什么难过事儿,现在事关她自己的事情她基本上是一概不提。
他捏着她圆润的耳垂,明明那么爱漂亮的人,上面却一个耳洞也没有,捏在手里格外舒心。
老人家总说,耳垂圆润的人是有福之人,周聿白其实从不信那些。
但那一刻周聿白想,他的溪溪,一辈子都会好好享福。
他俯身在她的嘴角落下吻,缠绵缱绻,分外认真地回应她刚刚的玩笑话,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