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社逐渐发展,洛阳县本地的权贵子弟也参加进来,以尉窈如今的阅历看,宗隐认为的权贵,其实是家业衰败的寒门。寒门子弟进入诗社后,比外地儒生还要热衷于聚会交流,等到奸臣高家扰乱朝政,诗社早偏离了论诗的初衷,成为传递消息、官场钻营的场所。
尉窈:走吧。这些人在风光美好的鸿池岸高谈阔论,还不如去太学遗址抄石经,多学些有用的典籍呢。他俩才要离开,听见有人提到尉窈二字,然后听到更多的关于尉窈的议论。
你说的尉窈,是在城中义井里讲《关雎》的小女郎么?
是她。听说她住在城南,所以现在有城南尉窈,城东李隐的说法。
我也听说了,我还特意打听了呢,这俩女郎呀,岁数差不多,据说李隐的诗学比尉窈强,你们知道李隐是谁么?是前御史中尉李彪的独女。
尉窈什么出身?是勋臣后辈么?
不是,姓尉而已,不过人家好运气,拜了位鲁县的孔姓名师,但是山高水远的,谁知道是嫡传弟子还是旁听了几次课。
啊?那把李隐跟尉窈放一起比,也太……岂不是踩顿丘李氏的声望嘛。
有儒生为尉窈争辩:人有才无才岂能全倚仗出身?尉窈讲诗时我在,她讲得非常好,而且同天讲学的,还有陈郡袁氏的袁翻郎君。难道袁郎君会和欺世盗名之人在同处广庭讲学么?
你这话说的,时下就得先论出身贵贱,再论才学高低!
笑话!尉女郎都去宫学讲诗了,宫学是朝廷的官学,要是先论出身,李女郎怎么去不了宫学?
你才是笑话!没见过世面,宫学算官学?哈哈——
一人高声劝架:吵什么?让李女郎和尉女郎比一场讲学,不就知道谁是魁首了!
尉窈轻拽着尉茂的袖边离开,免得旁人瞧见他怒气腾腾的样子。
这是诗社?一群烂舌头的!
尉窈早知道这厮出门必带小铜镜,从他布囊里拿出来照他一下子:笑。
尉茂听话地咧嘴角。
尉窈持远铜镜距离,让自己和他的脸庞都映在里面。
这回尉茂是真开心了。
哄好他,尉窈再讲道理:振兴文治,我等儒生本就得并肩前进。我是盼望着我的诗学声名,能和在平城时一样,但不表示我必须独秀中皋,把别的有诗学才华的女郎踩到沼泽里。
茂,你也一样,我期望你前程远大,同时我也期望诸同门前程广阔。
她看尉茂还是存着气,她朝后看看,确定没人靠近,小声道:你想想,李彪即使不当官了,仍是洛阳名士,他的独女李隐要是有高门大户都挡不住的名气,早闻名洛阳了。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还和我并论?
尉茂果然顾不上生气了,他听明白尉窈话里的深意: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哼,城东李隐……无论李女郎的才学能不能比上你,反正名声先起来了,起得真快啊。往后人们只要提起你,就能提起她,这种手段虽滥,还真不好解。
独秀中皋(gāo):出自陶渊明的《游斜川》诗,皋指水泽旁边的陆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