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明艳,即便当初她一头刺猬似的短发也难以掩盖,招蜂引蝶,吸引了无数男人前仆后继。
江暮沉有幸见过那样的盛况。婚后,她刻意装出一副宜室宜家的模样,再不浓妆艳抹,作出一副温婉贤良的姿态,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好在,他始终都不曾忘记她原本的面目。
而此刻,她长发如藻,红唇冶艳,灿若玫瑰的样子,更让江暮沉想起从前来。
他蓦地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仔细端详。
装都懒得再装,是吧?
棠许的脸在他掌中,那双黯淡了两年的眼眸,忽然就在一眨眼的瞬间,重新灵动了起来。
是啊。她笑着说,装了两年了,是个人都该累了。
棠许一贯是不吝啬笑容的,毕竟她那温柔贤良的人设摆在那里,微笑是她的常态。
可是此刻的笑却是不同的。
她似乎是真的装不下去了,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所以才会笑得这样真诚,这样明媚,这样光华夺目。
江暮沉心头却似有无名火,渐烧渐旺。
他用力捏紧了她的脸,这么急不可耐,是已经找好了新的下家?
棠许疼得皱了皱眉,却依旧迎着他的视线,没有,道德感比较高,俗称要脸。
江暮沉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你要脸?还是根本没有人接手?我们江家不要的,你以为,淮市还有谁敢要?
棠许当然知道。
江暮沉说的不仅是女人。
在权势煊赫的江家面前,淮市有几人能不低头?
恰如眼下,她娘家遇到经济危机,人人却都在观望江家的态度。
谁都知道两家是姻亲,如果连江家都不肯入场,那其他人哪还有必要出手相帮。
而江暮沉作为名义上的女婿,态度早已经摆明。
他就是要见死不救。
棠许早就已经认清了这一点。
离婚后我不再是江太太,丢的也不是江家的人,所受的磋磨也都自己承受。而你——棠许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小白兔,你也尽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对大家都好?江暮沉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可是棠许,我偏偏见不得你好,怎么办?
棠许凝眸看他。
既然进了江家的门,那你就做好准备,一辈子困守在你江太太的位子上。江暮沉松开她的脸,你救不了你们家,也没有其他人救得了你们家,你睁大眼睛,等着看你们家怎么死——
丢下这句话,江暮沉径直走向了大门外。
小白兔还有些没回过神,步履凌乱地跟出去,上车离开了。
棠许静静看着那辆车离去,又在廊下站了许久,才发现天上竟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这是淮市今冬的第一场雪,隐有纷扬之势。
棠许看得失神,忍不住伸出手去。
雪飘落掌间的那一瞬,她忽然又闻到了雪松的味道。
她只觉得是自己闻错了,提裙步入了漫天飘雪之中。
头顶纷飞的雪却忽然被阻隔。
棠许抬头,看见一把黑色的伞。
身后一个司机模样的男人,一手拿着她的大衣,一手为她撑伞,棠小姐,下雪了,需要我送您上车吗?
不用。棠许接过自己的大衣裹上身,却已然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这把伞您拿去用吧,雪下大了。
她的车进不来,门外又是挺长一段的私家路,走过去确实有段距离。
棠许接过他手中的伞,谢谢。
木质的伞柄经过精心打磨,表面光滑如丝,质地温润,散发出微淡清冷的木香。
棠许不由得转身,看向了小楼三层尽头的那几扇窗。
依旧是半明半暗的交织,却不知此刻,那个神秘的男人是否还在那扇暗窗之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