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禅弓着身站在原地,脸色发白,满额的汗,根本不敢上前,陛、陛下……
北渝太子面前,身边亲信竟如此胆颤,皇帝面上掩不住的怒气:呈上来!
高公公抖着双手,步履急促地走到了皇帝身边,将那东西呈到了皇帝面前。
下面的朝臣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眼见着皇帝猛地将那纱纸撕碎,甚至一把掀了桌子,混账,混账!你怎么敢?!你们北渝是反了天了!
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后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殿中禁军立刻拔刀,数十柄刀刃直直地对着他,顷刻间便能将其砍成碎块。但墨云城眸中没有半分畏惧,负手而立,直视着龙座上暴怒之人。
北渝不如大梁,大梁即便重文轻武,却也仍有军侯萧氏,百年来为国征战。北渝艳羡,却也惋惜。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有了窃窃私语,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曾经的萧家了?
不起眼的角落里,萧澜静静地听着。
惋,北渝之大,却无一支骁勇强悍的萧家军,边境之战延续数十年,北渝胜数寥寥。
惜,一代枭雄,击溃了万千敌军,却死于猜忌屠戮。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来人!把这个满嘴颠倒是非黑白,扰我大梁平静的之人拿下!
陛下!此时一老臣起身,躬身行礼:陛下切勿动怒,此人既敢只身前来颠倒是非,定是有所图谋,陛下何不就听听?大梁民风开放帝王英明,自然不怕什么!
这位大人,墨云城看向那位老臣,像您这等被蒙在鼓里的忠臣,自然不怕,可上面坐着的英明陛下,是绝容不下我将所知之事公之于众的。
他转而看向皇帝,满眼戏谑:可惜,陛下撕碎的只是万千碟纸中的一张,此时民间人手一份,也不知陛下撕不撕得过来?
给我杀了他!皇帝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禁军统领陈蒙领命,右手抬起,禁军严阵以待。
陛下!陛下不可!孟国公忙高声呼道:此乃北渝太子,若是公然死在大梁,还是在陛下的大殿之上,百姓会如何想?北渝又如何不会倾举国之力向陛下讨回公道?!
撵不动杀不得。
墨云城余光看向角落坐着的那位女子,可她仍旧品着手中清酒,大殿之上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之无关。
他收回目光。
短短几句话,将当年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他语气平静,前情后果环环相扣,任是谁也没听出不合理之处。一时间静默无比。
若是真的,这等丑事便要成为天下的笑话,立时就有大臣站出来:你休要胡言!明明是萧世城与你们北渝勾结,擅自回京意图谋反!
忽然一声突兀,酒盏重重地摔在地上,瞬时四分五裂。
角落里,女子一袭红衣,徐徐走向殿中。
梁帝看着萧澜,眉心拧得不成样子,朕怜悯你们姐弟,没有要你的性命,你此时又是作何!
漆黑的长发垂落腰间,红衣白肤,柳眉墨眸。这样的美,却带浓重哀殇。
你们口口声声,说晋安侯谋反。今日我便要问,他究竟如何谋反!
她声音不大,只是朝臣竟被这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是他明里暗里支持了哪位皇子夺嫡,还是他对皇帝心有不满想取而代之?!
大胆!梁帝此时已顾不上面子,一声怒喝。
萧澜直视着他:都不是。是他军功太甚,是他太过拼命,自我出生后的十六年中,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将家国天下,将那该死的皇权置于首位,最终才换来了无尽的猜忌和忌惮!
十年前外患包围,胥阳之战那般惨烈,我们死了八万将士,我父亲是被抬着回来的!敌军残忍屠戮,他尚且九死一生地保住了性命。
眼泪落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该想不到,大难不死,最终却会被自己效忠的君主所陷害,被一群从未上过战场,只知在繁华盛京勾心斗角之人砍了脑袋!
*****************
盛京城外,四处静得诡异。
守城门的将士懒懒散散,丝毫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也丝毫不知远处兵马枕戈待旦,今夜恐不得安宁。
少帅,莫少卿收了手中密信,那边动了。
雄健战马之上,男子黑色盔甲,赤色披风,神色冷峻。
萧戎看着城门处人影攒动,紧接着守门的将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沉声:传令下去,一刻钟后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