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小小的厢房中。
待内心稍稍平复,萧澜看向叁人,萧家军……现在如何?
莫少卿率先开口:禀小姐,当日赤北军未随主帅回京,后来朝廷下令退兵,赤北军回来后被编入锦州卫,无召不得入京。
而长鸿军则因当日誓死追随主帅回京,被列为叛军,所有都统以上的高阶全部斩杀,剩余兵马编入城防营,归城防营统领傅衡节制。
何楚话行至此,没忍住道:我们从来没过过那般憋屈的日子!走到哪都有人戳脊梁骨喊叛军,家不敢回,怒不敢言!若是战死沙场便也认了,可若是年年日日让人这般欺辱最终窝囊地死掉,只怕没脸去见地下的主帅,没脸见当日同生共死的弟兄们!
诸位这些年受委屈了。萧澜又看向封擎,骁羽营如何?
封擎立刻抱拳:禀小姐,骁羽营人马折损过半,好在从未被编入过正式军制,之后朝廷通缉无果便不了了之。眼下兄弟们四散在外,但只要一声令下,便立刻能召集!
封擎此话一出,剩下两人也不禁正襟危坐,何楚左右看看,压低着原本粗犷的声音,试探地问:小姐是否要……
萧澜直视着面前叁人:如今萧家只剩我一人,满门被灭之仇,不报恐彻夜难眠,上天即让我活下来,就绝不是吃喝享乐的。
只是,萧澜顿了顿,眼下诸位虽过得拘谨不快,但起码性命无忧。如果要蹚这趟混水,最终能否全身而退,便未可知了。
小姐此言差矣!何楚一拍大腿,我等忍了叁年,等了叁年,终于等到了小姐的召唤!当日右前锋说已提前将小姐护送离开,即便后来去城外没找到小姐,我们也知小姐福大命大,自会平安归来!
何统领说的对,莫少卿正色,只要萧家还有一人在,萧家军便由重见天日的一刻。我们也曾想过鸣冤甚至想过叛乱,可一旦强行动武,那便更坐实了所谓主帅治军不严,意图谋反的乌有罪名。
小姐,我们不缺兵马,不缺刀枪棍棒,更不缺忠心和胆魄!弟兄们跟着主帅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绝不甘心萧家和萧家军就此含冤没落,虽沉寂了叁年,但我们的血我们的恨从未冷过淡过!
封擎越说眼睛便越红,只要小姐一声令下,便是要我等此刻杀进宫去砍了那狗皇帝的脑袋,我们也没有不从的!他既然冤枉我们谋反,那便反给他看!
此情此景,此番言语,无不令人动容。
萧澜起身,既如此,萧澜便要仰仗诸位了。
话音刚落,便见纤瘦的身影跪下身去。
这这这!这可使不得!叁人忙起身,手足无措地想将她扶起却又不敢触碰,何楚干脆直挺挺地也跪下去。
最终还是封擎大着胆子扶上萧澜的手腕,小姐可别再折煞我们了,萧家后继有人,即便是让我们即刻去死也再所不惜。
萧澜起身,那也请各位不要把那个不吉利的字挂在嘴边。你们跟着父亲出生入死多年都安然无恙,没道理下了战场反倒轻易送了性命。
她俯身去扶还跪在地上的何楚,何楚赶紧自己站起来,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禁让萧澜一笑。
刚刚所说的入宫取人首级这话,右前锋可不要再说了。隔墙有耳。
封擎颔首:是,刚刚……也是一时激动。
萧澜点点头,既然要仰仗诸位,我也要谋划万全,不可拿军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也请各位转告手下的弟兄们,萧家雪冤指日可待,包括骁羽营、赤北军和长鸿军在内的整个萧家军重见天日也是确切无疑的事。
但你们,绝不是我萧家东山再起的垫脚石。你们的命不贱不烂,是这世间最无畏最值得敬佩的存在。这是提醒,亦是承诺。
有朝一日若大势已去,败局已定。萧澜面色坚定,届时,请诸位不必看在我父亲的面上,自可明哲保身,先护住自己与家人的性命。
明明语气柔和,声音也不大,却足有憾动山河的气势与笃定。
莫少卿看着眼前的女子,隐约觉得,萧家或许是真的有救了。兴奋、血性慢慢涌了上来,叁年过街老鼠的日子,终于有了要结束的苗头。
想到这里,他沉声:小姐,有一事,属下不得不说。
莫副帅请讲。
虽然军将们心系萧家,但眼下赤北军受锦州卫节制,长鸿军更是被压制在城防营最低层,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朝廷的眼睛。若想做什么,仅凭在外骁羽营弟兄,恐是不够的。
萧澜点头,拳头,要五指攥紧打出去才会有无穷威力。
见萧澜明白,莫少卿点点头,继续道:而且,群龙不可无首,届时我们还需一名统摄全军的主帅。
提到主帅,叁人各自望望对方,各自管束手下的兄弟倒是不难,可若要统摄全军,恐怕都是难以服众的。
一军主帅乃是全军命脉,任是谁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命交到不能全然信任的人手中。
萧澜望了眼窗外,垂眸淡道:此事容我再想想。叁位还是先将目前京中局势说与我听。朝堂上的也好,军营中的也好,只要是你们知道的,事无巨细地说与我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