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连我这平头百姓都知道一军主帅擅自回京乃是杀头的大罪!眼看着北渝朔安城已是囊中之物,他突然调转马头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和北渝——
哎哎!可别瞎说!另一人摆摆手,说不定是家中有急事!萧世城爱妻宠女谁人不知?许是——
能有什么急事!夫人是清河郡主,他那嫡长女是出了名的张扬跋扈,莫不成还能受了欺负?我瞧着倒像是跟北渝密谋了什么好处!
萧澜满目通红。
原来萧家的出生入死,竟是保了这些蝇营狗苟之辈的乱嚼舌根。
她拉着香荷转身,想要尽快赶回去。
而身后那些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不对,继续扯着嗓门装先生议论国是。
若真是跟北渝密谋,也不怪他和他那些手下被人砍了脑袋!咱们大梁能人义士众多,就不信还没有个忠心的将军!
骤然听见,萧澜喉头一股腥甜涌上,面色瞬间苍白,香荷吓得不知所措:小、小姐!你别吓我!别吓香荷!
不可能……不可能!
萧澜一把挣开香荷的手,跌跌撞撞地拼命朝着城门口跑。
直至在城外见到了大批的城防营的人马,他们正在清点地上的尸体……
萧澜和香荷倏地睁大了眼睛,遍地尸体。其中更有十几具是无头尸体,而他们身上,尽数穿着萧家军的作战盔甲。
此时其中一名负责清点的将领挥了挥手,萧澜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小姐!香荷不敢大声,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萧澜唇边的鲜血。
见她毫无反应,只直勾勾地看着远处,香荷顿了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手中的锦帕瞬间落在了地上。
护城河边,一排士兵们端着木盒,齐齐地站成一列。
而那名头目声音高亢:禀统领!私自回京的叛军十九人尽数伏法,主帅萧世城及其党羽首级在此,请统领处置!
城防营首领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朝着手下的千名城防营士兵挥了挥手,今夜都辛苦了,此次捉拿叛军有功,待本座将首级献给陛下,赏赐定少不了你们的!
众人跪地叩首:谢陛下!谢统领!
萧澜死死地盯着那些木盒,滔天恨意将她逼得近乎要发疯。
忽然城中冒起浓烟,顷刻间火光漫天。
小姐……那好像是……
火光靠近坊间最高的酒楼,而酒楼旁,正是晋安侯府。
母亲……母亲!
萧澜慌了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膝盖处立刻泛起血迹,但她丝毫感受不到痛意,任由血顺着腿不住地流,拼了命自西侧城门跑入了盛京城中。
两个披头散发还浑身是泥脏兮兮的女子,守城护卫根本都懒得正眼瞧,每日都有些离家出走又落魄跑回来的女子,很该回去得些教训,学学女儿家该有的检点。
两人不敢张扬地在大街上跑,只得从小巷中穿梭绕回晋安侯府所走在的街道,一个多时辰的奔跑,萧澜已经喉头干涩到说不出话。
再次映入眼帘的萧府,已无平日里的辉煌,黑烟滚滚,重兵把守,百姓围观。
里面……一片死寂。
禁军统领陈蒙持剑立于府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士兵们从府内抬出尸体,甚至……连一块遮脸的白布都没有。
有些是焦尸,已然面目全非。而有些虽未烧焦,但颈间红肿涨大,是生生被浓烟呛死。
看着昔日伺候的熟悉面孔死状凄惨,甚至连萧契都被烧毁了半边身子,死不瞑目。萧澜紧紧地攥着衣袖,带出来的有活着的女眷,朝廷重罚一向是男子处死女子流放,所以,所以——
但此时,最后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
同样,没有白布遮脸。
柳容音姣好的面容没有被烧伤,即便隔得再远,萧澜还是能一眼认出。
对于这具尸身,陈蒙开了口,等等。
他从活着的女眷身上扯下锦帕,盖在了柳容音的脸上。
走吧。他侧身,让出位置。
然就在他侧身的一刹那,萧澜双眸瞬间睁大。
只见柳容音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蛇纹匕首。
偌大的阁主寝殿内,原本安静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