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马夫,又看了眼萧戎。
今日有人替我驭马了,你先下去吧。
萧戎接过马鞭,又将马车上的踩脚凳搬下来,最后伸出手臂,让萧澜扶着上马车。
萧澜低头看过去,皱了皱眉。
粗布衣服也就罢了,竟还有许多擦破之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他手臂上的疤痕。
先去琳琅阁。
新任车夫很听话,而且车驾得也好,一路上平平稳稳,毫不颠簸。
未到一刻钟,马车缓缓停下,新车夫说:到了。
萧澜拉开车帘瞪他一眼:你就不能唤我声姐姐?
认生到这份上的人,她还真是头回见到。
还没进门,就看见琳琅阁的老板匆匆忙忙带着一众伙计,出来迎接贵客。
不知萧大小姐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得了吧掌柜的,少来这些虚的,我这刚往这边走,怕是你就已经听见信儿了。萧澜进去转了一圈,笑道:这不,昂贵的上等丝缎全给摆在扎眼之处了,就等着赚银子了呗。
您可真是折煞小的了,您能来便是小店天大的荣幸,咱们这低贱物件儿能入了贵人的眼,那就是百年修来的福分,你看上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萧澜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面上看不出波澜,只是径直越过了那些色彩鲜艳的锦缎,反而走向了男子成衣处。
纤细的手指拨了几件来看。
掌柜的虽不知她看男子成衣作甚,却也忙不迭地凑上去:看来您今日心情不错?往日去您府上送织绣锦缎时,您都没怎么看过呢。
萧澜一笑: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此话惊出掌柜的一身冷汗,忙俯首作揖:小的断不敢窥探侯府千金!只、只是听夫人说了几句……请小姐恕罪!
萧澜的目光落定在一件黑色长袍上。
苏锻为底,以盘云绣法织绣的银蟒活灵活现,她立刻便想到了那把刻着蛇纹的匕首。
她拿起成衣,回头自然道:阿戎,你来试试这件。
店内一行人忽地看向了守在门口的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车夫。
一声阿戎,叫得人失了神。
这……这位是?恕小的眼拙,实在未认出这位……少爷,是哪家的公子?
能得晋安侯府千金一句亲昵的称谓,想必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倒也不是其他家的,家中弟弟罢了。
掌柜的不敢答话,侯府夫人是当朝的清河郡主,所出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弟弟?
那……掌柜的讪笑道:那就请、请少爷试试吧。这是前日新上的汨罗苏锻,布料柔软却又耐磨,像您这般习武之人,是最为合适的。
萧澜问:你怎么看出来他习过武?
这不难。咱们这盛京城本就是盘龙卧虎之地,小的自幼跟着祖父和父亲为朝中武将和军旅士兵们量体裁衣,就连制作盔甲也是有的。
掌柜的打量了下萧戎,继续道:像少爷这般的身段根骨,说没习过武,怕是连街上的乞丐都不信。从下马车到进了店,脚步轻到没有声音,恐是练上了许多年才有的本事。
萧澜挑眉,看向萧戎,一副我就知道你在说谎的表情。
长姐叫你呢,还杵在那做什么?
知道他必是要拒绝,萧澜接着就说:今日要去见一个朋友,他身量与你差不多,你来试试,若是你穿着合适,他必定也合适。
萧戎走了过来,接过衣服去试穿。
没看见萧澜眼底划过的一丝笑意。
他很快出来,萧澜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
眼前的少年黑发高高束起,银蟒黑锦长袍正正好好地将其健硕挺拔的身材展现无遗,腰间系一条玉色腰带,衬得腰窄腿长,颇有些少年将军的风采。
见此一幕,掌柜的心中疑惑消了大半,任谁看了都不得不叹一句:不亏是萧家之后。
百年侯府手握重兵,血战沙场军功无数。只可惜香火不盛人丁单薄,唯有个萧契却是个不堪重用的阿斗。好在今日一见,便知后继有人了。
萧澜先是惊叹,后又撇了撇嘴。同是一个父亲,怎得他就能长这么高大?明明还比她小上一岁。
旁人家里十五岁的公子哥们,谁也没比谁高到哪里去,偏她家这位像是要长到树上去一般。
这这,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风姿绰约英宇不凡啊!
听见有人夸萧戎,萧澜面上掩不住的得意:到底是我弟弟,自然是比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好上百倍了!掌柜的,就这件了。
萧戎转身就准备去把长袍换下来。
萧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做什么去?你这都穿过了,我自然不能拿去送人了,再说掌柜的总不能将穿过的衣物又卖给旁人吧?
掌柜的忙点头:是啊是啊,这确实是不敬贵人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还连哄带骗把那件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裳弄丢了,这才迫使萧戎没办法,只得穿着新衣物出了门。
这回马车上街,穿越闹市可是赚足了目光。
街头议论纷纷,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竟沦为马夫。
更有些姑娘只看他一眼便羞红了脸。
但好看的车夫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心心念念的是车内之人让他找的地方——玉财坊。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