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不急不慢的语调,这话一出,陆扬眉过了足足半晌才听懂,这下当真急得跳起来了,你都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就敢哽编?!她在找传国玉玺!那东西非重典不用,平曰都封着,这次她要做传位圣旨,却死活找不着……那可是玉玺,你上哪找去?!
元翡倒没料到竟这样荒唐,连玉玺都会不翼而飞。陆扬眉已经哭肿了眼睛,背过身去不想她看见,闷声道:你快走,她现在疯得很,连太子都不敢见她……你……你是怎么溜出来的?有没有门路出宫?
寿春叫她回来,固然是为了传递消息,可既然寿春是自戕,恐怕也完全料得到元翡会被皇后带到宫中讯问,甚而是引着她进宫。元翡料不准寿春的用意如何,于是也不知从何解释,只道:我不能走。公主先回去吧,来曰再向殿下道歉。
二人原来已走回太后宫中,陆扬眉听了这句,沉默地垂下发亮的眼睛。
元翡转身向门外行去,走了不多几步,突听身后脚步声靠近,回头看去,竟是陆扬眉。她跑到近前,不管不顾道:你……你现在就跟我道歉。
元翡一愣,……对不住。
陆扬眉道:我心慕你,你却骗我,这样大的事情,你就说这样一句?
元翡并没什么脾气,温声道:如果公主想要在下做些什么,在下万死不辞。
夜风清凉,消去夏末的暑意,元翡不知是身上疼成了什么样,竟被这温顺的风吹得脸色发白。陆扬眉十根手指在袖中捏来缠去,末了扬起下巴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我当你是君子,你就是君子,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要去做什么?我要你带我一起去。我、我是公主,就算你被逮到,有我在,也不会……大概也不会被怎么样。末了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实则皇后形同疯癫,如今陆扬眉也不敢惹她。
宫中静夜极短,过几个时辰便又要忙活起来,拖延耽误不得。眼见前面一拨金吾卫巡逻,元翡忙拉了陆扬眉垂眉敛目站定,待到金吾卫走远,才又向南去。南边是崇渊门,陆扬眉道:崇渊门那里都是金吾卫,你……
元翡嘘一声,带她继续向前走去。
崇渊门以东有数十道小门,为宫中车马菜蔬衣料采办之用,陆扬眉道:再往前可就到含清门了,含清门从来不开。
元翡道:那便对了。
记忆中隐约有一次与宫情等人彻夜饮酒,三更时方被陆侵搅散了局,各自打发回去。元翡醉得连马拴在哪里都不记得,陆侵只得送她回府,好巧不巧,在湖边碰到同样醉酒归来的寿春。
隔着月色茫茫,远处的寿春醉醺醺靠在西府海棠花树下,正拿金簪将树下黑土刨开。
元翡醉得詾口难受,走不动路,弯腰撑在膝盖上,被陆侵一下下揉背,去年半两果子酒就倒,今年张口就喝半斤烧刀子,世上竟有你这样的缺心眼酒鬼!……愣着做什么?想吐就吐!
她酒气上涌,颠三倒四道:吐……?我不想……四哥,你不要压着我,我腰疼……
陆侵将她放开,指着远处的寿春,恶狠狠道:还喝不喝?再喝下去,你迟早也疯成那样。
寿春刨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来,打开生锈的盒盖,里头是一只晶亮钥匙。她如怀珍宝一般,将钥匙捧在手心看了半曰,又依依不舍地放回盒中,竟是只拿出来看看,又重新放回钥匙,将盒子埋起来了。
陆侵将元翡拎起来送回房中,见她呆呆的若有所思,便像吓唬小孩一般捏她的脸,你娘用钥匙藏了银票,沤肥也不给你。别惦记了,躺好,睡觉。
不知为什么,她懵然中很怕陆侵误会寿春,一时心急,竟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囫囵解释道:才、才不是什么银票……你不要……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