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翡无可无不可,沙哑嗯了一声。陆侵继续严肃道:你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也等我回洛都再发脾气。
元翡皱皱眉,隐约明白大概是他在洛都又惹出什么风流韵事,一时心中无言以对,推开他的手要爬下来。陆侵分明连那位纱帷遮面的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平白有十二分心虚,将人搂在怀里又亲又揉一通,是有那么个姑娘……别走!让我再抱一会!……连名字都不知道,自然没有什么,当然没有什么。
……你该走了。营中没有主帅,倘若有人参你一本,就麻……
陆侵打断道:谁他娘的瞎参。
元翡气道:没有人参,我亲自参。
陆侵只得穿衣穿靴下楼,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听信谣言。元翡呵欠连天地送下去,只见楼下一个红衣人影蹲在炉边烤火,正是朱乘。陆侵早知朱乘一路跟着,毫不意外,指指身后的元翡,你不是不信?自己看。
朱乘本是怕陆侵连夜赶路会出岔子,一路飞马跟来,此时正困倦,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正和元翡四目相对。
入眼是垂下腰间的柔亮青丝,衣带束紧窈窕细腰,露出衣袖的小臂与手腕纤细至易折,那张时常被他腹诽有些女气的脸——此时睡眼惺忪,春意浓浓,一目了然地唇红齿白。
朱乘目瞪口呆了足足半盏茶的工夫,一个打到嘴边的呵欠被哽生生憋了回去。
陆侵拍拍他肩膀,略有些同情,辛苦狗少,替我送这位姐姐回洛都。见两人都没反应,自提起剑来出门走了。
半晌,朱乘猛地拔足追出去,扯住陆侵的马缰,四哥!你……她……
陆侵扬眉笑道:你揍人家的时候下手忒狠,现在知道怕了?她又不会揍回来。洛都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我信不过旁人,你就替我送送她,过后再回塞北来。
朱乘憋红了脸,用力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
陆侵道:你说。
朱乘在冷风中吸了一下鼻子,没头没脑道:四哥,我有那么多红衣裳。
幼年时陆侵忙于军务,他跟着兵士们胡闹,走丢过一次,险些被人贩子卖掉。陆侵气得七窍生烟,将人贩子狠狠踹了一通,转头牵着朱乘去做了几套红衣裳。这法子倒是便利,不论在哪,一回头便能看见人群中的灼灼红衣。
他一直看着四哥。四哥只要回头,便总能找得到他。军中人人都知道去哪里找陆奉觞——先找到红衣的朱乘,那人便就在前方。
他想过陆侵会有王妃,会有子女,还会有新的知己,金碧辉煌的洛都迟早冲淡少年时如兄如父的情谊。但如常的生活曰复一曰过下去,陆侵只是弄了一堆猫狗花鸟。他有种苟且偷生的庆幸。
他觉得自己没说明白,绞尽脑汁想不出该如何解释。陆侵从马上弯下腰,替他拢了一下衣领,慢慢道:你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