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炎正想把他的注意力从小说上拉到自己身上,结果还没开口,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立刻按断。几秒钟后又响了,又按断。
蒋衾终于抬起眼皮:接啊。
靳炎僵硬数秒,接起来就听电话那边的伙计大叫:靳哥!您赶紧回H市来一趟吧,这么多天不开门兄弟们都不知道您怎么了!仓库里积压的玉石咱们到底还卖不卖人家?
……叫我出去喝酒?不不不你们自己玩吧,靳炎和颜悦色的说,我现在在外地度假呢,等回去一定找你们吃饭。
什么喝酒?您说什么?收账的伙计说这几天的损失实在太大,玉石再不出手的话旺季就过了……
蒋衾淡淡道:开扩音。
靳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蒋衾伸出手。
他下意识霍然起身,只见蒋衾没有追过来夺手机,眼神却冷冷的盯在他脸上。
靳炎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关是过不去了,只能把扩音一按。
伙计的声音立刻放大几倍传出来:还有省里领导的关节已经打通了,您现在点个头,我们立刻人工把装备背进山里去,走无人区把枪送到买家手上。对方也答应在老林窝子里等我们一个月,中间要是有什么危险,个人生死自负……
蒋衾面无表情。
靳炎却只觉得冷汗汩汩而下,半晌才勉强打断那伙计:再说吧,这件事先不急。
哎呀靳哥这怎么不急,您最近胆子怎么小了很多?我跟您说,十人装备,兄弟们都是老手了,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靳炎怒道:我说过一阵子再说!紧接着把电话狠狠一挂。
花园里一片静寂,微风吹过草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蒋衾手捂在茶杯上,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眉眼之间一片冷色,半晌都没说话。
空气沉默而压抑,靳炎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站在那里捏着手机,刹那间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用力一点的话,兴许能把手机都捏碎也说不定。
……你要是做的话,尽管去做。蒋衾终于开口道,如果有一天你被押上刑场枪决了,我不会放着黎檬不管的,这点你放心。
他叹了口气,丢下刀叉,转身离开。
靳炎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拉住蒋衾:别别别,你……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最近已经砍掉很多生意了,仓库里的货都是之前积压下来还没出手的,损失这么大我连眼睛都没眨……
他看看蒋衾的脸色,怒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说我撒谎!
蒋衾冷冷道:不,这次是真的。
靳炎不知道蒋衾昨天跟关烽聊过,瞬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操,这他都能分辨出来?!
——你现在损失只是暂时的,靳炎,你不会收手。如果我今天松口答应回去,明天你就会立刻打开仓库,把货出清,再继续让那帮亡命之徒帮你运玉石和军火。
靳炎似乎想说什么,蒋衾摆手示意他闭嘴:
你可以做出牺牲,但你所有的牺牲都有个度。你现在想挽回婚姻,所以放弃金钱和生意;但如果你发现婚姻无法挽回,就会立刻停止这种牺牲。
归根结底,那给你带来巨大利润却又可以把你送上断头台的生意,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靳炎默然半晌,勉强笑道: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我们二十年的感情……
我们二十年的感情,所以我才了解你。
蒋衾做了个谈话就此中止的手势,转身向远处走去。
他的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天气十分晴朗,阳光洒在他扬起的发梢上,泛出浅淡的金棕色的微芒。
靳炎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蒋衾还是十多年前那个抱着书走过学校操场的少年,眼神单纯而性格坚韧,所有爱恨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