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往外走,左志杰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你这是干什么,想弥补我吗?蒋衾——
不知道,蒋衾说,我没想那么多。
他大步走出茶馆,一直到消失在玻璃门外,都没有回一下头。
左志杰颓然坐了回去。
这个时节已经非常温暖了,空气里带着初夏湿润的草木气息,阳光从窗外照进茶馆铮亮发油的实木地面上,恍惚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着的,细小的尘埃。
有那么几秒他甚至忘记了这是在哪里,忘记了自身的存在,仿佛生命里极大的恨意和执念,都随着那个人的转身而瞬间消失不见。
他用力捂住脸,发出一声连自己都听不见的悠长的叹息。
左志杰一动不动的坐了很长时间,直到茶水凉透才起身去上洗手间,准备离开茶馆。
茶馆生意不算很好,这时候洗手间里空荡荡的,他满怀心事的低头洗手,只听身后门被推开,有个人走了进来。
他也没注意,刚转过身就只觉得肩膀被人一拍:左先生?
左志杰下意识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那人一把按倒在流理台上,随即铁钳一样的手就堵住了他嘴巴,整个人被紧紧制住。一系列动作连半秒都不用,迅猛强硬得根本不容反抗!
唔唔唔……左志杰根本无法挣扎,只听那人低声喝道:不想死就别出声!茶馆外边全是靳炎的人,你想让他们现在就冲进来是吧?
左志杰瞬间傻了。
看你这样子,也难怪左家要败。那人松开手,冷淡的命令:识相点就老老实实合作,不然最多三天,靳炎就能让你变成高速公路边上的无名尸首。现在闭上嘴巴,去换衣服,跟我来。
左志杰颤抖的问:你……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可警告你……
那个男人虽然穿着便装,全身上下却有股精悍而不容拒绝的气势,闻言无声冷笑起来:省省吧。你这点手段,也就只够对付我那妇人之仁的漂亮表弟罢了。
左志杰还想说什么,那男人却直接扔给他一个装了茶馆员工制服的包,然后走到排气窗前一撑窗台跳了上去,对左志杰做了个快跟上的手势。
靳炎戴着耳机,把枪口伸到隔音玻璃板后的圆孔里,将快慢机调到1上,对准标靶砰的打出一发子弹。
手下人把平板电脑上传输进来的各项参数拿给他看,看他点了点头,才又拿去给枪支专家。
靳炎把快慢机调到两点连发上,这次打了一个九点五,一个九环。
手下人刚把电脑拿过来,突然有个人急匆匆推开试枪室的大门,走到靳炎身边打开一个笔记本,上边写着一行字:转告靳先生,左志杰跑了。
靳炎脸色不变,手指一卡放到连发上,这次砰砰砰一口气打光了所有子弹,也不看靶,直接把耳机摘下来一摔,大步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一个字,直到他脚步声出了大门,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左志杰怎么跑的?
靳炎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擦拭手指,看上去非常全神贯注,问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然而他话音之沉,让见惯了各种险恶场面的心腹听了都忍不住要打哆嗦。
我们在茶馆门外等着,然后蒋先生很快就出来了,那个左志杰没有要跟上的意思。蒋先生一个人去开了车出来,我们都不敢拦他,也不敢现身,都躲在大街上远远避开。过一会等他走远了,我们再围到茶馆门口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
去茶馆里搜了没?
搜了,没人看他出来,帐是蒋先生付的。
靳炎用浸透硝酸溶液的棉签在手上沾了沾,拿去给化验人员检查是否还有火药残留物。等待的几分钟时间里他没有说话,直到对方冲他点头表示无妨了,才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臂。
你们蒋哥,靳炎漫不经心的道,最近几年越发心软,又轻信,总把我当贼来防,好像我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一样。
心腹知道他这么说是怀疑左志杰逃跑跟蒋衾有关,但是口气听着,又不像不满的样子。
他于是想了想,自动忽略了轻信两个字,只说:蒋先生确实心软,上次过年兄弟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席上有个猴脑和烧活鱼,他听到动静就十分不忍,最后还出钱把那猴子和鱼都买了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