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废话。沈宣一刹那间全身都发凉了,五层楼高的电梯里摔下来,这么剧烈的地震,被断石压住,那根本就是不死也残的事。更何况压住的是腿,骨头当场断开都有可能,救的不及时,这条腿就废了。
黑暗里看不见唐飞的脸,只听见他笑着安慰:太后,您老惊慌得不及时啊,您老刚掉下来那会儿还很镇定的问我:咱们还赶得及明早上宾馆的免费早茶呢么?
沈宣一点也想不起来刚掉下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估计自己已经昏过去蛮长时间的了。四周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下都听得见声音——当然他们现在也没有针——沈宣问:我昏过去多久了?
唐飞沉默了一下:起码两天。
沈宣开口,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唐飞。
嗯?
你声音怎么这么弱?
您老应该感到庆幸,唐飞说,要是不弱您老现在就贞操不保了。啧啧,这么个体位,这么方便,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哎哟!
唐飞苦着脸:您老还空得出手来打人?
沈宣说:打的就是你。你怎么样了?还有哪里受伤?
黑暗中静寂了一会儿,接着唐飞窃笑:太后,您老还是很关心我的嘛……哎哟!我说!除了腿以外一切安好,毕竟老子在国外上那么多野外生存极限逃生的课不是白上的。初步估摸着还能支撑十几个小时,毕竟美人在怀,我比较亢奋。
沈宣举起手,想了想又放下了,喃喃着说:记在账上,以后再犯,加十倍。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过了一会儿平静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睡着了。毕竟那么高的地方塌下来,电梯都被埋起来了。人都受伤不轻,会比较疲倦。
唐飞紧紧的抱着沈宣,头俯在他颈窝间,轻轻的苦笑。
那还得有‘以后’才成……
沈宣这次昏睡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听外面有轻微的喧哗,在地底深处隐约传来。他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奇怪的是并没有感到十分虚弱,好像虚脱了,踩在云端上,飘飘然没有坚实感。
他低声叫:唐飞?
……
唐飞?
还是没有回答。
沈宣着急起来,这时身侧传来懒洋洋的一声:哎~~~~
唐飞迷迷糊糊的回答:老子也是人,是人就是要睡觉的嘛,这都几天过去了没好好阖过眼……
沈宣松了口气。两人就这么互相交叠着埋在深深的瓦砾里,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绵长、平静、虚弱,黑暗中气流缠绕,肢体摩挲,说不出的缠绵。
沈宣,唐飞喘了口气,低声说,有件事我想过了,一定要如实招供。我在联邦银行有个我们共同名义的户头,密码是0403,还买了意外人身保险,受益人是你。这件事不说我心不甘,交了这么多年税,一闭眼遗产全归国家,我实在噎得慌。
沈宣要说什么,被他打断了:我本来打算这次回来就赖在你学校里的,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你这段时间瘦多了,以后不要再熬夜,要记得休息,身体是自己的……要是遇上个好姑娘,就成家吧。
还有,唐飞继续道,声音异乎寻常的柔软,沈宣,我对不起你。你刚走那会儿,我本来想去追你的,但是我觉得你……你不会真放弃我,我知道你会等,我等着你自己回来。后来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我知道你一直站在原地,只要我想回头,你随时都在那里。你就像是我最终累了倦了之后的归宿,一辈子都在我们分手时的那个原地。
不论我耽误多久,不论我历尽千帆,不论我什么时候回来、用什么方式回来……只要我想,你都在等候。那不是爱情,那是习惯。
唐飞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抚摸沈宣的脸,感觉触手冰湿,他知道他流泪了。
——沈宣,请你用性命记住一点:唐飞他不爱你。用你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记住这一点,永远也不要忘记。
——唐飞他不爱你。
就像是一个诅咒,把一个逝去的人,永远扼杀在记忆深处,一辈子不见天日,一辈子深埋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