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澍插着兜,回头看他,嗤了一声,哼道:还行吧。
他们俩踩着夕阳慢慢悠悠滴遛弯回去店里,一路上聊点有的没的。祝苗连续两次周考都有进步,已经成为了他们班里的进步典型了。其实主要是祝苗的起点太低,一旦稍微上心了就进步显著。
他说:哥,你之前不是说我学习好了你就教我咖啡吗?
项澍嗯了一声。祝苗扯着书包带,已经径自在那儿说开了:你也不用特意教,你冲咖啡的时候我在旁边看就行,我还是很聪明的。一柠姐给了我几本书,但我没看懂,应该学会咖啡之后就能看懂吧,那些书你都看过吗?
祝苗简直就是永动机,不用人接他的话,他自己就能不停地一直说下去。
哥,你以后还会常去咖啡产区吗?下回什么时候去?我也好想去啊,我还没出过国呢。我得攒攒路费,应该挺有意思的……
项澍没答应他也没拒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路走回到flore的门口,已经能见到一柠在里面认认真真地做挂耳咖啡了。祝苗上一秒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天气的话题,下一秒话题一转,突然说道:挺好看的。
项澍没反应过来:什么?
头发。
祝苗小声嘟哝一句,快速地推门进店。项澍在门外,弯腰对着玻璃门拨弄了一下头发,隔着玻璃门看向里头的祝苗。祝苗一进门就利索地开始干活,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热的,脸和耳朵都还红红的。
项澍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高中生的情窦初开简直太显眼,比夜幕中的北极星还要显眼。
祝苗不觉得有什么不妙,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不自知的快乐中。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生活是那么完美。虽然奶奶还在医院里,但他每次去的时候,奶奶都在打毛线,精神尚可,他买过去的水果奶奶也总是能吃完。
虽然每个月只有项澍给他发的一点点零用钱,但起码有吃有睡,成绩也在稳步上升,说不定之后还能学咖啡,成为一个像一柠和项澍那样的咖啡师。
虽然仍旧是寄人篱下,但祝苗觉得这简直是他有记忆以来最舒心的时候了。
美中不足的是,祝苗发现他最近能见到项澍的机会变得好少。
咖啡厅里都是一柠在当班,项澍甚少出现,基本上自那天一起放学之后,项澍就没来店里了。祝苗以为他又去了哪个大洲看产区了,翻翻朋友圈好像又不是,问了一柠,一柠也说没有,等祝苗再问那他为什么没来,一柠也说不知道。
甚至有一回,祝苗见项澍发了个照片,是一杯咖啡,咖啡杯上是一个店家logo,眼熟得很——是何峥的咖啡厅。
何峥的咖啡厅就在对面不远处,祝苗经常路过,有时候被何峥见到了,还会请他吃一块蛋糕。
都这么近了,为什么不来店里看看呢?
看看我。
祝苗有点羞窘地想着,但很快又为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感到疑惑和不安。
这下是真的有点不妙了。
第16章 第一次暗恋
项澍还是没来店里。
祝苗周五放学回店里的时候,还是只有一柠一个人在,但是吧台上放着项澍惯用的那个滤杯,里头的咖啡渣还没扔,甚至还冒着热气。
手冲咖啡常用的滤杯是杯身呈六十度的v60滤杯,项澍用的是改良版的v60,滤杯上凹陷的棱更多,更宽,下水更快,适合他这种大水流的快冲风格。一柠就从来不用他用的滤杯,因为一柠是细水流稳定慢慢冲的风格,如果用项澍的滤杯容易萃取不足。
祝苗进门的时候,一柠正在收拾吧台,把项澍冲完咖啡的东西清理干净。
他人呢?祝苗说。
一柠面无表情地说道:刚走。
祝苗皱眉问道:有急事?
毕竟在店里呆久了,祝苗也知道,咖啡师多多少少都有点强迫症,更别说是负责吧台的咖啡师了,一柠和项澍平时收拾吧台的时候,都恨不得把滤杯调整成同一个角度,杯子摆得整整齐齐,好似阅兵。
一柠被他问住了,停下手上的动作,原地站着想了整整十秒,最后摇摇头,说道:好像没有吧。
祝苗哦了一声,套上围裙去院子里浇花。
他蹲在院子里,一点点地浇,院子里新种下的绣球已经冒出了几朵白色的小花,院子角的风铃被风拨响。最近好像在酝酿一场大雨,空气里闷闷的,皮肤发黏。祝苗浇着浇着花,突然想到。
项澍总不会是看他快放学了才匆匆走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祝苗自己都把自己给吓一跳。他自己不过是个兼职小工,何德何能让老板躲着自己走啊,更何况,这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啊。
仅凭直觉想出来的念头一点都不靠谱,祝苗不费丝毫力气就自己推翻了,但这个念头却让他心情糟糕透了,仿佛大雨前闷热的天气有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蹲在院子里,看着浓绿的叶片上的水珠发呆,手轻轻一碰,水珠就滑落下来,溅到他鞋子上。
这是干什么呀。
祝苗站起来,甩了甩蹲得有点麻的腿,撇撇嘴。
他才进去,一柠就敲敲吧台,示意祝苗过去。
你看下店,一柠说,我给项澍送点东西出去,他豆子忘拿了。
一柠甩了甩手上拿的一小包咖啡豆,祝苗忙说:要是有人来点咖啡了咋办呀。
她看了看手机,说道:很近的,就走十分钟,项澍家在那儿,我就送到楼下。
要不我去送吧,祝苗说,你把地方告诉我。
带上伞。一柠说。
祝苗拿着那一小包咖啡豆出了门,小小的一包,可能只有不到三十克。听一柠说,项澍过段时间要去参加一个手冲咖啡的比赛,这是他准备拿去参赛的比赛豆,前几天刚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