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转暗,夕阳的余辉洒在已经脱色破旧的红墙绿瓦上,穹明轩的回廊正屋也渡上了一层金色。
叶棠采歪在黑漆三围罗汉床上,一身暗红水华裙颇为凌乱,乌黑的秀发铺了一枕,她微微眯着眸子,打了个哈欠,眼皮直打架。
这时秋桔走了进来,站在叶棠采跟前:姑娘,那群人是真去了外面书房找伯爷闹去呢!
叶棠采这才微微撑起身来,嗤地一声笑了。他们的心思,她早就猜到了。作为不受宠的庶子,突然娶了高门嫡女,换谁也受不了。
你是找哪个打探消息的?叶棠采道。
是扫庭院的一个丫头,名叫香儿,我当时口袋只得五六来个铜板,给了她,她就高兴得什么似的。秋桔说着有些好笑,心里又生出几分无奈。
就这五六个子,就算扔在地上,连她们海棠居里的三等丫鬟都懒得捡,可见这定国伯府穷到什么地步。
你悄悄叫了她来,我问她些事。叶棠采说着伸了个懒腰。
姑娘要问什么?是不是今天来的那群人?秋桔秀眉挑了挑,这个我早问了。
你这个丫头。惠然端着一杯茶过来,擢了擢她的袋门。还不快说来。
秋桔坐到一边的绣墩上,便把今天来的那拔人全都介绍了一遍,叶棠采听着,便把今天的人一一对上号来了。
秋桔又道:香儿说,书房里闹得可真厉害!伯夫人居然指着伯爷说不该给三爷娶姑娘。费姨娘哭叫着不公平,为什么姑娘嫁三爷不嫁二爷?又闹着说让二爷退亲,要比着姑娘找媳妇!
叶棠采听得扑哧一声,笑得在床上弯起了腰,这费姨娘真是个人物!
令人稀奇的是,伯爷居然拿她们没撤!只凭着她们闹!最后还是老太君出来了,才把他们给镇住了,否则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儿。
老太君?叶棠采怔了怔。
就是三爷的祖母。秋桔道,听说年轻时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是应城的将门虎女,年轻时还跟故去的老太爷上过战场。后来褚家息微,老太爷去世后,她就没出过房门一步,一直深居简出。就连当年褚家世子成亲,她也没出过房门。今儿好像恰恰想出门透气,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一出,才去镇压的。
叶棠采挑眉,那今天真是幸运了,刚巧碰到那边闹腾。否则,以刚才秋桔所说那样,伯爷是个懦弱的,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她只打了个哈欠:居然连里头闹什么都一清二楚,这个香儿真是听墙脚的一把好手!你好生跟她保持关系,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也能知晓。
秋桔点了点头。
姑娘,有人来了!惠然突然说,她正坐在窗边。
叶棠采从罗汉床上起来,主仆三人一起走到小厅,只见一名又黑又瘦的双环髻丫鬟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来。
丫鬟看到叶棠采,便是倒抽一口气,满脸不敢置信。她正是厨房里的粗使丫鬟小草,昨儿还在厨房里编排叶棠采是个丑的,没想到居然美成这副模样。
小草把已经掉色的雕红漆九食盒放到桌上,不冷不热道:三奶奶,这是晚膳。说完就转身走了。
真是无礼。秋桔看着小草的背影,有些生气。
叶棠采只挑了挑唇:伯府败落,连尊严维持不下去了,在规距上自然有所疏落。惠然,去叫三爷过来吃饭。
好。惠然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