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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突然下大了,沙沙沙地把窗外的绿叶打得发颤。门边的铃铛丁零零响,是小丁回来了。他出门的时候仗着雨小没撑伞,回来的时候被淋成落汤鸡,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李鹤忙翻了条毛巾给他,让他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外面的雨下得大,店里面只有絮絮叨叨的谈话声,显得特别宁静舒适。
李鹤托着腮坐在柜台后的高脚凳上,逮着李明泽一顿猛看,但李明泽就是不回头,坐他旁边的同事倒是察觉到了李鹤的视线,回过头来好奇地看李鹤,李鹤冲他一笑,继续看。
小丁换过衣服出来,一头乱发跟草似的,半湿不干,他问:哥,还有外卖要送吗?
李鹤忙说:没了没了,你歇着吧,自己冲杯热茶,别回头感冒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李明泽就站起来了,外套搭在手臂上,抬头看表,说道:该走了。
李鹤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他抬抬眉毛李鹤就知道他是怎么了,这是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李鹤倒没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了?在国外读书读得脾气越来越大了?
剩下的蛋糕帮你们打包一下吧。李鹤说。
外面的雨还没停,李鹤把店里的几把伞全部借给他们了,看着他们一行几个人撑着伞消失在雨幕里。李鹤长长地叹了口气,小丁正被自己的一口热茶烫得龇牙咧嘴,问了句怎么了,李鹤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年轻,你不懂。
店里的伞都被李鹤借出去了,幸好傍晚的时候开始停雨了,十点多了,李鹤还不说下班。小丁试探道:哥,十点了......
李鹤回神了,看了看时间,说道:你先走吧。
没一会儿,归心似箭的小丁就跑了,店里就剩下李鹤一个,他无聊地玩手机上的消除游戏,外卖电话响了的时候像被针扎了似的一下跳起来去接。果然是李明泽他们那一层的外卖,李鹤一一记下要求,哼着歌儿准备。
他锁好门,拎着满手的咖啡茶店出门。
下过雨的小路湿漉漉,泛着光,空气清新。李鹤摁了电梯上到24层,没想到等在外面准备接东西的不是上回的年轻小妹妹,是李明泽。他领带解了,顶扣也解了,衬衫挽到手肘,加班加到眼睛都熬红了。
啊......
李鹤站在打开的电梯门后面,愣住了,电梯门又要缓缓关上了,李明泽大步过去,摁住键,李鹤这才匆匆地从里面出来,低着头,一边数手上的东西一边说道:......都齐了,啊,这个红丝绒蛋糕是送的。
李明泽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接过这堆东西,两个人交接的时候无法避免地碰了碰手,李鹤觉得过电似的,忙收回手背在身后搓了搓。
多少钱?李明泽问。
李鹤说了个数目,掏出手机给二维码他扫,李明泽一扫,上面出来的是李鹤的微信。李鹤眨眨眼,说道:开错码了,哦,这个是我微信,你可以加一下。
送完外卖的李鹤走在回家的路上,看了看微信,没见到好友申请,切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插着兜晃晃悠悠回家了。回到家,带着家里的笨狗出去溜了一圈,到家洗漱完躺在小沙发上开始看着天花板发呆。
发呆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沈小情打了个电话。
沈小情接了电话,打着哈欠问道:大哥,这都几点了,什么事?
那个,李鹤说,这么几年,李明泽有没有回去找过我啊......
沈小情:......
算了算了,李鹤又说道,不想听,你别说。
沈小情深吸一口气,大骂:李小鸟,你神经病是不是,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问这个问题,问了又说不想听,你到底想听还是不想听,挂了,老娘要睡觉了。
电话那头嘟嘟嘟忙音了,李鹤把手机脸朝下盖在肚子上,又叹了口气。
当时他卖房子都是拜托沈小情和韦正出面的,他换了电话换了电话,再也没有回去过,这些年来,他总是在想,李明泽究竟回去找过他没,但是答案他一直不敢听。找过?那李明泽面对已经卖掉的房子是怎么想的。没找过?为什么?李明泽恨他了吗?
无论是哪个答案,只要想一想,李鹤就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吹了个口哨把自家狗叫过来,使劲地挠下巴,狗傻乎乎地眯着眼张开嘴享受。
李鹤自言自语:今天真难过啊......
但是又挺开心的,李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睡觉去了。
第二天,李鹤精神满满地起床,从来没有觉得上班这么快乐过,连阴沉沉的天都打消他的上班积极性,出门前甚至照了照镜子。他也没有留寸头了,毕竟要常剃,没人帮他剃,他又懒得总是到理发店报道,所以他把头发留长了一些,长到能在脑后扎个小羊角,扎不住的散碎头发任由它们散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