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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泽的老师发来他已经回到学校的信息,李鹤这才松了一口气,上班也快迟到了,匆匆忙忙跑出门。李明泽没在,李鹤觉得整个人自在多了,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也不怕碰到挤到。
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他们俩的事儿,他没人可说,任谁听了,都是荒唐到极点的事情。不仅没法解决,连说都没法说,李鹤简直郁闷得要死了,憋了一肚子的话,下班之后就跑去和沈小情吃饭。
沈小情的学校在本市,但并不近家里,她周末也不爱回家,所以俩人一下子见面就少了。他们约在了沈小情的学校附近,大学附近总是有很多食肆小店,性价比高,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学生。
两人对坐,都长得不赖,路过的人总要看他们。
李鹤满腹心事,拉了几句家常,问了问近况。沈小情见他心不在焉,伸筷子敲敲他的碗沿,说道:想谁呢?
你觉得......李鹤说,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谈个恋爱什么的?
沈小情说:你早该谈了,我总是怀疑你是不是无性恋......
李鹤挠挠头:但问题是,我好像没有能谈的人。
你就没喜欢过谁吗?沈小情目瞪口呆,一见不到就总是想,一天到晚老是想关心他,肢体接触就心跳加速,诸如此类。
见不到就想,老是要关心,有啊,李明泽就是,但这怎么能一样呢。肢体接触的确是心跳加速了,但都是气的和慌的,被弟弟告白了,虽然不是亲生的,谁能不气?谁能不慌?
这么一聊,李鹤更混乱了,恨不得大喊,太难了。
两人是坐在店铺外面露天的位置,人来人往,突然一辆电动车停在了李鹤后面。沈小情腾地站起来,明显紧张了,结结巴巴的:你、你今天,怎么、怎么过来了......
李鹤转过头去,发现骑电动车的是韦正,原本一脸喜色,见到李鹤,脸一下子红了,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也在啊,我、我路过,我......
李鹤面无表情地装结巴:你你你们聊,我我我我走了。
俩人闹了个大红脸,只有满肚子烦恼的李鹤,结了帐一个人揣着兜回家,心里憋闷得很,踢踢路上的石子,在家附近的小河边来回逛了好几圈,抓着手机看了好几次,往常每天给他发消息的李明泽半个字都没有发来。
李鹤嘟哝了几句臭小子,溜达着一个人回家去。
回到家,发现楼下的麻将局久违地又开了,但是早早地已经散场,只留下几桌横七竖八的麻将和满地的烟蒂。李德业正靠在门边抽烟,见李鹤回来了,目不斜视地走进去,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喂——
李鹤脑子里突然弹出了我不叫‘喂’这句话,差点笑出来,保持着面无表情,说道:干嘛?
他们虽然说是父子,但李鹤一直以来都坚信,不是所有生了孩子的人都有资格做爹妈的,自从李德业把他小时候养的狗炖了还把他抽了一顿的那天起,李鹤就没再把他当爹,甚至没把他当人看,更何况他也没做多少好事。
蹲局子去吧,李鹤想。
李德业这两年老了许多,干瘦干瘦的,脸上都是沟壑,看上去更让人讨厌了。他说道:你这都快二十了......你......
二十一了。
李鹤打断了他,头也不回地上楼了,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听他到底要说什么,还小的时候,李鹤就一直在想,李德业是不是挺恨他的,因为他跟他那个跑掉了的妈长得挺像的。第二天,李鹤知道为什么李德业要找他搭话了,说过几天有个新客来了,还带了好些人,应该是个大单,找李鹤帮忙望风。
李鹤原本不想掺和了,装作为难地说要上班,要推掉。
李德业又说了一遍,李鹤怕他们怀疑,毕竟当时是自己上赶着要插一脚的,这时候说自己要缩,怎么看都不合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说自己会请假。李德业给他塞了一沓钱,摸上去得有七八百。
李鹤:这是?
李德业说道:上一单做成了,这是你的份。
李鹤心里一突,觉得很不好受,又不能说不收,只能扯着勉强的笑容,胡乱揣进兜里,一回房间就塞进抽屉深处,仿佛钱会咬手,想着之后得交回去。
马上又要到周末了,一整个星期,李鹤都没有收到李明泽的消息,自然而然,李鹤也没有发消息给他,不知道发什么,觉得发什么都不对,干脆就不发了。也不知道李明泽这周回不回,要是不让他回,岂不是坐实了之前李明泽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