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应几句,李明泽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沈小情在旁边用手肘杵了杵他,挤眉弄眼的。
剩下的两个舍友也陆陆续续来了,跟在最后一个室友身后进来的,居然是韦正,穿着发白的旧t恤,蹭得脏兮兮的工装裤,满头是汗。他是帮忙搬东西的,每年开学散学都在校门口,帮忙搬一趟行李赚个几十块。
宿舍里挤满了人,忙忙乱乱,只有李鹤恰好抬头看见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李鹤刚要开口叫他,他倒是避开目光不说话,一屋子闹哄哄,沈小情已经和邱悄悄交上了朋友,聊得火热,正尝试和她那冰山大哥搭话。韦正低着头,和雇主拿好了钱,也不点,急匆匆地转头就走。
李鹤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几步追到门外,塞给他。
韦正愣了愣,眼角余光扫到屋里沈小情的白色连衣裙,接过水,闷闷地说了声谢,走了。
校园里一直忙忙乱乱直到太阳落山,夕阳的斜晖斜着从窗户照**来,落在宿舍的地板里。一宿舍的另外三个人已经都安顿好了,大家都走了,沈小情也回去了,写她永远写不完的试卷。李明泽的东西不多,衣服整整齐齐放进衣柜里,书本之类的东西也摆上了柜子,李鹤左看右看,实在是没有不妥帖的地方了,他说道:我走了。
宿舍里面的另外三个男孩子,有的在戴着耳机听音乐玩手机,有的已经开始在看书做题了,李明泽轻轻带上门,一路送李鹤下楼。
校园里的晚风好像都和别处不一样,空荡的校园被少年人填满,远处的球场传来了篮球砰砰砸在地上的声音,李鹤插着兜,一脚把地上的小石子踢出老远。兄弟俩一直沉默着,再往前走就要走出学校了。
李鹤停住,回头一看,发现李明泽已经快和自己差不多高了,两人视线已经平齐了。
不用送了,回去吧。他说,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周末就回家了。
李明泽没说话,只有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嘴角往下拉,看上去就像生气了似的,眉骨突出,眉头微皱下压,怎么看都不高兴,像闹别扭的小狗,凶凶巴巴的。
李鹤在裤兜里掏了掏,掏了出门时候抓的奶糖,塞进李明泽手心里,说道:行了,你还小吗,该断奶了。在学校别和同学吵架,有事儿回来告诉我。
旁边也有和爸妈分别的学生,时不时有爸妈和孩子抱在一起的,依依不舍。
李明泽上前一步,一把将他哥抱住。李鹤先是一愣,下意识想要推开,想了想又忍住,抬手拍了拍李明泽的后背,说道:差不多得了,小时候都没这么黏人的......
李明泽没松手,抱了好一会儿,他的侧脸贴在李鹤的腮帮子旁边,李鹤身上的味道他太熟悉了:用了好几年的柠檬味沐浴露,洗衣服的肥皂,淡到几乎没有的烟草味,还有一点点的汗水。
但又突然陌生了起来,有青草、晚风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想仔细再闻,被李鹤推开了。
李鹤低头看了看时间,说:我该去台球厅值班了,你赶紧回吧,早点睡。
话没说完,他转头走了,一手插着兜,一手在空中挥了挥,剩下李明泽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还在想,那到底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