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告诉自己,拉了拉身上的包,心里没着没落的,像是飘在半空中,她自己都抓不住,抓不了,就跟做梦似的,好梦一下子就把醒了,她一无所有。
弯弯一直没有回过家,清清冷冷的房子,别看是独栋的两层小楼房,当年那块地一直是集体土地,他们家一直没有房产证,卖出去也不值什么钱,再说别人现在也不太乐意买这种没产权的房子。
从路口一直走进去,她也没有带行李,手机也让把手机卡拿了,都给丢入路边的垃圾筒里,身上就一个包,还有路过一个路边摊就随手买了的换洗衣物,到家门口,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没钥匙——
顿时脸一个大黑的,钥匙放哪了?
话说她当年关门时,有没有带钥匙出门的?
还没等她想出来到底钥匙有没有带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房子像是住着人的,楼上阳台还晒着衣物,此时正在阳光下迎着夏天微微的风飘扬着,更别提在她右手边的洗衣槽里,那边湿湿的,像是刚放过水的。
她懵了。
弯、弯弯——
她一愣,听那个声音有点熟,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慢慢地回过头,左手不怎么高的围墙边站着个老年妇女,瞅那样子头发有点白,也不是太白,刚有点白,左耳夹着头发,正中间头顶那块儿的头发让大发夹子给往后夹着,一片光滑的——
大、大伯母?
她虽说没有什么印象了,一见人,到是立即认出来了,脑海里的记忆就跟着涌出来,慢呼呼地叫了声。
这还真是她大伯母,两家当年关系闹得挺愣,反正她爸妈下葬时,就她大伯一个人来了,她对这位伯母的印象那是更不深了。
弯弯,真是你呀。那大伯母看向明显住着人的房子,视线一收回来,有些讪讪的,你怎么就回来了,回来怎么不跟你大伯打下招呼?
弯弯不明白了,她回来还得跟她大伯打招呼?
我怎么好意思麻烦大伯的,就回家看看,可——她故意地拉长一下语调,手指指自家这个独幢的小楼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怎么了,我家好像住着人呀,我不记得当时有租出去的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事,还注意一下大伯母的表情,果然发现她大伯母脸上露出的一丝尴尬笑意,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没等她大伯母说话,她立即加了句,私闯民宅什么的,我是不是得报警呀?
一听这话不对呀,她大伯母赶紧的说话了,还是挤着笑脸的,喏,是这个样子的,弯弯呀,也是你大伯母我不对,看着你们家屋子这是多少年都关着门,门都关着,房子容易坏了,我想你大堂姐住在你家,也好替你开开门,也不至于让房子坏了,你说是不是?
弯弯差点能吐出一脸血来,难怪就她爸妈的性子居然能跟大伯一家没有话,这大伯母是不是太神奇了一点,这也说得出来的,一家人住进去了,还说是替她家看房子?
那我还真是得谢谢大堂姐了,我现在回来了,大伯母,你跟大堂姐说一声,我明天搬回家住,还麻烦大堂姐腾下房子——她把话丢下就走,也不去她大伯母什么表情。
你是巢二家的弯弯?
是弯弯回来了?
……
可能是隔壁邻居都听到她的声音了,个个地都跟她打招呼,她的记忆一个个地涌上来,让她记起一个个的邻居来,忙打招呼,嗯,三婶,六姑,是我呢,我现在回来住。
可、六姑的表情有点怪,她几步就走到弯弯身边,压低了声音,你家让你大堂姐住下了,你这几年都没回来过,你大伯就把你家占了。
说的可轻的,弯弯皱了皱眉头,立即装傻了,不会吧,六姑,我大伯母说是大堂姐替我家看房子呢,他们家不是有房子的嘛,占我家房子要干什么呀,不会的啦,六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打断了,六姑冲她摇摇头,就你这个孩子相信这个,你爸妈那会,谁来帮过你的,现在有那么好心帮你家看房子的?我们这里在征用呢,因为找不到你的人,你大伯家都快代表你把去接收补偿款了。
折迁?
补偿款?
她觉得这是回来的巧呀,折迁?有这样的事?
是呀,就你个孩子,我还想着托人去找找你,你也是的,这么多年,一次也不回来,差点把这个给了他们那些个黑心肠的人,我说呀,你大伯家要是讲难听的话,你别听,甭管你是不是你爸妈亲……六姑刚说到这里,表情一滞,赶紧地把话收了回去,反正这是你爸妈留给你的,咱们都知道的,不能让他们给拿了去。
弯弯分明是听到那个字眼——亲,瞪大了眼睛,六姑,六姑说什么呢,别瞒我的?要说她来之前还有那么一点怀疑,现在也是肯定了。
六姑躲闪着她的视线,没、没,我没瞒着你什么的,什么都没有,这房子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带你去折迁办公室那边去,别省得真到时他们把合同一签,你到时弄起来比较难弄。
弯弯一愣,到是让六姑拉着走了,一路上任凭她怎么探,也
んàǐΤàňɡSんυщυ(海棠书屋).℃OM没有能从六姑的嘴里探出什么话来,让她心里急得不行了,一看都到那什么的折迁办公室了,只能是先谈正事。
同志、同志,不、不,领导同志,她不是我们老巢家的,她不是我弟的女儿,是收养的,她不应该得到补偿款——
她刚要掏出户口本跟折迁办的人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就听到个粗嚷的声音在外边大吼,让她顿时就愣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她大伯一家子人出现在折迁办的门口,都有七八口人,就那么堵在那里。
折迁的人到是镇定,接过她手里的户口本,户口本能先放我们这里吗,我们先了解一下再通知你?
弯弯自然是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大门,看着她大伯带着一家子人,想说话的冲动都没有,直接从旁边走过。
她到是不想跟人多话,到是她大伯一家都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人。
大伯,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们是想要做什么呀?她轻抬眼皮,眼神凉凉地看着她大伯,这个跟她爸同娘胎出来的兄弟,六十多点,头发比她那位大伯母要白一点,脸色到是红润。
大侄女,你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现在冷不丁的一回来,就想要把我兄弟的房子同意拆迁了,你对得起他们收养你?把你养这么大?
帽子一下子压下来,让弯弯那耳朵都快打结了,就算是这房子她得不了,也不能叫她大伯得了,捐了也不给,凭什么呀,以前欺负她爸妈老实,现在还想欺负她吗?
大伯,真不用你费心,我爸妈收养我,他们乐意,是他们的事,这房子现在是我的,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她双臂环在胸前,心里的那份酸楚,叫现在的情况给压了下去,也顾不得心里那些悲怀身世的想法,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久去我爸妈坟前说,我这里嘛,很抱歉。
巢弯弯!
她大伯那么一重喝,她到是不听,愣是从人群中挤了出去,谁也不理,就跟站在最外边的六姑笑了笑,打算找旅馆住个几晚的,把事情先给解决了再说。
一出了人群,叫她微微愣了,情绪还有点高,让她还慢慢地深呼吸了一下,环抱在胸前的双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垂在身侧,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