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都是本帮家常菜,不洋气也不特别,是唐林苑当年连哄带骂逼她多吃几口的那些,如今吃得人云里雾里,糊里糊涂。酒足饭饱,各自离席,盛实安走到电车站,从包里翻零钱,半天才找到,扣好包,抬头问:你这是干什么?
陈嘉扬插兜站在栏杆旁,被风撩动头发和衣襟,神色轻松自若,像个正经美男子,说话却颇不要脸,让你多看看我,也许发现我还不错。
盛实安觉得他如今不用费心对付金九霖金之瑜,唯一要费劲的是为牢里的盛雩安与商会周旋,实在清闲,脑子里闲出了毛病,成天瞎想,异想天开。甩下句别跟着我,迈上车,又被挤得面对车窗,陈嘉扬在路边对她摆摆手,明天见。
倒是不着急的样子,大概是怕她跳下车当街打人。
上次因为一百多捧花而拿捏不清的问题在今天有了答案,陈嘉扬当真有心让她觉得自己还不错,在大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他上楼做过几回客、她下楼借过几次衣服,他都拿捏着分寸,没让人看出她局促不安的原因。
如此一来,陈嘉扬真像个好人,盛实安有几天放松警惕,午休时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鼻子一痒,惊醒过来,睁眼猝然看见眼前盘踞一只巨大的绿色昆虫,触须正往她脸上骚动,她猛地向后一闪,被人一把拽住胳膊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并掉下椅子去。
陈嘉扬靠在她办公桌前,手里捏着东西,盛实安惊恐万状地睁着眼,看清原来是只竹编的螳螂,完全是虚惊一场。
她恨不得痛骂他一顿,然而他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低声嘘道,别出声,我就顺路看看你。路边买的,给你玩,我走了。
说着四顾一眼,她的同事们睡的睡跑的跑,没人注意,他把竹螳螂宝贝似的放到她的小花瓶边,真走掉了。
盛实安恨自己要脸,把竹螳螂塞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