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鹏飞和何氏本来也到了常胜街观望,但一听到那些欢呼中夹杂着的留言,脸色微变,再也坐不住了,灰溜溜地回了家,立刻去搬救兵。
伍怀城应付完文宣帝,就急吼吼地冲回家。
军装盔甲还没脱,就猛地冲进了家门,大吼:伍鹏飞,你个逆子,给老子滚出来!
伍鹏飞和何氏吓得瑟瑟发抖,伍鹏飞看着伍怀城那暴怒的黝黑的脸容,不受控制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爹……
人居然为返祖训,三十五岁之前在外养外室?伍怀城一脚就将伍鹏飞整个人给踹飞了去。逼得正妻小产,还不打杀了那孽种,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嫡子?
反正死了的都已经死了,难道活着的也让他去死?何氏怵于伍怀城,但见到儿子被打着,心疼得都不管不顾了,立刻就反驳。
愚妇!伍怀城对着何氏大吼,一定是你这愚妇害的!你要保着庶孽就保吧,皇上也保了是不?也帮着咱们了是不是?但你们又怎样做了?得寸进迟,任着佳柔在娘家自生自灭,还想佳柔最后灰溜溜地回去给你们端茶磕头认错?皇上已经给你们脸面了,你们自己不要,还拼命地打皇上的脸上!那是谁呀?是皇上的嫡亲外甥女啊!本侯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功绩名声,就这样被你们给败祸光了!
何氏和伍鹏飞都吓得脖子一缩。他们当时确是得寸进尺,皇上给了他们三分颜色,他们就开起了染缸来,最后闹到和离,他们也悔呀!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但大错已铸成,还能怎样!总不能连手里的芝麻也丢了啊!
伍怀城暴怒之中突然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脸色发白,站在屋角的一名少妇。一看就知定是那个外室!大吼一声:把这贱妇拿过来,打死!
侯爷,不可!何氏急着跑到吴思婉面前护着她。
伍鹏飞也是脸色一白。伍书映跑了过来,哭着跪到伍怀城面前,抱着他的腿求请:爹爹,不可。
映儿,让开!伍怀城看着爱女,皱了皱眉头。这个女儿聪明伶俐,他向来捧作掌上明珠。
爹,现在大错已铸成,就算打杀了她,佳柔郡主也不会回来。伍书映道。
至少能一洗我的耻辱!锦威侯道。要是把吴思婉打杀了,至少还能再博皇上的好感。
侯爷,你已经五十有四了!何氏道:人家这个年纪,早就当曾祖了,你却连个孙子也没有!
锦威侯也算倒霉,本来十七岁订亲的,谁知道订亲的女娃却死了爹,只能等她守三年孝,谁知道等她满孝,就到锦威侯死了娘,那姑娘就不等了,另嫁他人了。
锦威侯好不容易守满孝,爹又死了,又得守三年,直到他二十六岁除服,再与何氏订亲,二十七岁才成的亲,二十九岁才得了伍鹏飞一个嫡子。现在他已经五十四岁了,却连个孙子也没有。确实让他焦急和遗憾的。
太医说,思婉肚子里的是双生子!算命的说是男胎!何氏说:我记得啊,当初我怀的鹏飞和书映时,也是到那个庙里算命的,可准的!说我是男胎,我就生了鹏飞,说我是个女胎,我就生了书映!现在说思婉肚子里的两个都是男胎啊!侯爷!现在已经六个月了,再个四个月,咱们就能一次有两名嫡孙了!
人步入老年就会盼望着抱孙子,特别是像伍怀城这样的在战场上撕杀,朝不保夕的,更渴望看到后代。
等等,你刚才说是嫡孙?伍怀城道。这样一个没羞没耻的贱妇何德何能当咱们伍家的主母!
侯爷,鹏飞的名声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娶更好的?何氏道:再说,等她生下一双庶子,好人家的女儿哪个愿意进门。愿意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门户,就连吴家还不如呢!不如就直接抬上来,让两个孙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愚妇!伍怀城气得直要吐血,咬牙切齿道:你确定不是跟永顺大长公主斗气才犯的蠢?就算再上不得台面,只要清清白白的人家名声也比这个没羞没耻的强!这不就是坐实了那个逆子宠妾灭嫡的罪名?老天老天,我究竟作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搅家精!
伍怀城气得直锤胸口,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别说是伍怀城这样的老兵硬汉,但现在,他真是被这蠢妇和逆子的行为给蠢哭了!
但现在,大错已铸成,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他确实动了恻忍之心,舍不得,到底是自己盼了多年的孙子啊!至于扶正吴思婉一事,帖子已经发了出去,再收回来说不办扶正小宴了,那笑话只会闹得更大。现在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现在,只盼着吴思婉的肚子了,要是真生出了双胞胎男孩,才能让他们挽回一分颜面,告诉世人,他们的选择是没错的。
你们两个,到长公主府门前跪着道歉!伍怀城大吼。
何氏嘴张了张,死也不愿意,但伍怀城那冷冷的虎眸盯过来,只好与伍鹏飞灰溜溜地去了。
伍怀城看着伍鹏飞那一脸羞辱的样子,气得胸口痛。他怎么就养了个只会装贵气,揣架子啥也不会的儿子呢?
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怎么就不懂?
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怎么就不明?
现在整个湛京都知道他们伍家宠妾灭嫡,不尊祖训在先,养外室逼得正妻小产在后,因着他有功,皇上和百姓才对他们宽容一分,他们却得寸进尺,不但不顺着台阶下,还想踩着人家上。逼得人家和离。
那名声早就毁得一塌糊涂,偏他又是天水英雄,好名声坏名声也在一念之间。
他让他们去跪,虽然丢他们的脸,但至少表示他这个天水英雄是明事理的,而不是与他们一般。皇上也会脸上有光。
何氏和伍鹏飞被逼得没法儿,又被伍怀城的亲兵压着,最后跪到了永顺大长公主府大门前,虽然没说什么,但诚意已经表足。
永顺大长公主得知他们在外跪着,冷哼一声:现在才跪,晚了!
锦威侯的人说,他们并不奢求公主和郡主原谅,只是认错和道歉而已。白嬷嬷说。锦威侯果然是个不错的。
永顺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心里却十分复杂,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儿。
纪芳儿得知伍家的人又在那里跪了,走了进来:娘,白嬷嬷说得没错,锦威侯确实不错。要是当时姐姐没有跟伍鹏飞和离,只要等到锦威侯回来,立刻就会打杀了吴思婉和孽种!只怪吴思婉和孽种好命啊,姐姐先和离,那锦威侯就没道理再打杀他们了。毕竟再也无补于事。
永顺大长公主闻言倒抽一口气,要是柔儿没有和离的话,吴思婉和那孽种早就死了!而且,和离的女人名声确实不好听……
都是卿姐姐怂恿的。纪芳儿道。
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柳嬷嬷走进来,脸色不好地看着纪芳儿:郡主和离,并不是打杀不打杀那贱人和孽种的事情,而是已经与伍鹏飞过不下去了。郡主已经跟伍鹏飞离心,就算再在一起,那感情会磨成仇,姑娘是想看着郡主被折磨成毒妇和怨妇,生命在伍鹏飞的后宅里被一点点消磨掉?
永顺大长公主一惊,她想起了以前宫里的那些被折麻得疯疯颠颠的妃子。
三姑娘再不喜欢宁郡主,也不要拿郡主的终生挑拨,难道仇恨还比不过自己姐姐的终生幸福?柳嬷嬷道。
我……纪芳儿脸色一白,眼圈就红了,哭了起来:我只是随口发表意见,没有多想的……你何必说这么诛心的话。
好了!永顺大长公主冷喝一声,又扫了纪芳儿一眼,脸色不是很好。芳儿,我觉得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你回好好绣嫁衣。
是。纪芳儿身子一颤,就转身回去了。
永顺大长公主揉着眉心,狠狠叹出一口气。
何氏和伍鹏飞在永顺大长公主府外跪了一整天,直到子时才被人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