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宁卿才走了,他有什么理由与他退亲?难道就是因为宁卿走了,他才受到刺激要跟她闹的吗?
程玉华心里恼怒酸楚,墨眉轻皱:是因为宁表妹?是不是因为以前宫里的事情,我让她执妾礼,她生气了,所以才跟人走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做错了。
你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我。宋濯微冷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歉意。
他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泼凉泼凉,因为她深刻地感受到,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跟自己退亲!
程玉华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脸色苍白地笑道:你要是放不下她。我立刻把她追回来,我会亲自请她回来,以后再也不会做那种事。我会对她像亲妹妹一样,不用她立规矩,不用她敬茶,更不用她对我执妾礼。要是再不行,我会求着太后娘娘,也求着祖母帮着她说话,为她请封侧妃之位……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宋濯深深地闭上眼。
宋濯!程玉华尖叫一声,一把拉住他。她看着他,泪眼凄迷:你既然知道负我,为何还要这样做?难道你忘记了吗,苍南山上那段艰难的时光?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就不敌她一张脸吗?我为你连舍两次命,她为你做过什么?!
宋濯却凄艳的笑了笑:她什么也没为我做过,但我就是爱她,怎么办?她没为我舍过命,也没有受过伤,也没为我牺牲过什么,但我就是为她不能自拔。你为我做的,我很感动,但我不爱你。
当她为挡狼群,他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是感动的。
当敌人再来,她奋不顾身地为他挡刀,他是震撼的。
但感动和震撼不等于男女之情。也许以前他分不清,但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他终于认清。动情与感动是两回事。
动情,它不需要荡气回肠的生死起落,不需要别人为自己各种牺牲,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回眸,一个微笑,就是一眼万年。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恩义与爱情,并非一定会相伴双生。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你的救命之恩,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不用你还!我只要你跟我成亲!程玉华的声音几近凄厉。你要忘恩负义吗?
玉华!宋濯神色微冷:要是你非要计的话,那我就跟你计算个清楚!当年若非你缠着我上山,就不会遇到伏击!遇袭时,要不是我抱着你跳下急流,你也活不了命。晚上狼群来袭,我受伤无力应对,是你持着火把在驱赶,但要是你不驱赶,你自己也活不了。再次遇敌时,我跟本不需要你救!是你自己扑过来的!
你……程玉华脸色一变,又是痛苦又是悲伤:你……怎么能说这么残忍无情的话……我当时真的是拿命救你的!
就是因为你是真的拿命来救,是真心实意对我的,所以我才一直记着你的恩情。但这并不是你现在挟恩图报的理由,要是每个女子都来这么一遭,我宋濯得全都娶了吗?
你这是推卸责任吗?你答应过会娶我的!你不可背信弃义!
我并无推卸责任的意思。玉华,直到现在我还承你的恩。但我不可娶你。是我错了,我道歉。我毁了婚约和承诺,我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你说你是背信弃义的小人!程玉华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呵呵地大笑起来,为了她,你宁做小人?
对。宋濯深深闭上眼:要是能换她一回头,毁了这一身荣誉又何妨!所有的错,所有污名,我一个人承担!
宋濯说完转身而去。
程玉华心中大痛,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我祖父和祖母不会同意的!太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姑父也不会同意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毁了婚书也能重新再写!只要婚书在,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是你的妻子!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会如期被八人大轿抬进你宸王府!你不在,就算用公鸡代拜,我也是你的妻!就算你休了我,宁卿那个贱人也是个继室!永远被我压一头!
程玉华犹如诅咒一样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清风清河听得脸色都白了,清风道:殿下……这婚事不好退。
谁说的。宋濯唇角勾着诡异的笑:只需一跪!
靖国公夫人就回来了,程玉华立刻哭着去找靖国公夫人,靖国公夫人得知宋濯要跟程玉华退亲,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气血,连午饭也不吃了,立刻就拉着程玉华进宫见太后。
娘娘,请你为我家玉华作主啊!靖国公夫人已经六十多岁了,这样呜呜咽咽地嚎着进来,份外恐怖。
敬仁太后隔应得嘴里的饭都咽不下了,正所谓雷公不打吃饭人,吃饭被人打扰,实在气怒,但见程玉华也哭得委屈,她的气就消了一半。
玉华,发生何事?敬仁太后温声道,招手让程玉华过来:现在离婚期不过二十天,你怎么不在家绣嫁衣,反而哭成这样?可不吉利。
娘娘,现在还要吉利还有何用。程玉华哭得更凶:表哥……他说要跟我退亲!
你说什么?敬仁太后不敢置信,不可能!他没理由这么做!
反正……他才过来跟我说了,他要娶那个小商女为正妻!
他敢!敬仁太后大喝一声。李德,去,把世子给哀家拿进来!
娘娘!李德却青着脸跑进来:刚收到消息,世子……世子他……
他怎么了?
世子他背着荆条,跪在靖国公府大门口,正在负荆请罪!说要退婚!现在整个上就都在议论这件事呢!人人都说他色令智昏!被狐狸精迷得连正妻都不认了!
敬仁太后勃然大怒:还不快滚去拉起来!
皇上身边的庄公公已经跑出去拉了!李德脸色铁青。
敬仁太后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没晕死过去。宋濯他不只是宋濯!他还是宸王世子!是元德帝的嫡亲侄子!而且他能力超群,惊才绝艳,是整个皇室的体面!
这么有代表性的皇室嫡亲血脉,居然跪在臣子门前,这简直是给整个皇室啪啪打脸!
毁了!全都毁了!快,扶哀家去坤和宫!
靖国公夫人和程玉华脸色发白,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她们焦急,但却不能去坤和宫。
敬仁太后急匆匆地去到坤和宫,元德帝正阴沉着脸转着大母指的玉板指。
不一会儿,宋濯就到了。他一身洁白的古香直裰,身后还背着荆条,都被荆刺刺到肉里,浸出鲜血来。脸色苍白,发丝微乱。
宋濯,你这是干什么?元德帝怒喝一声。
臣要退亲!但玉华无错,是臣负了她,所以只好负荆请罪!宋濯道。
元德帝大怒,一个茶盏直接扔宋濯脸上。宋濯不避,茶盏碎在脸上都砸出血来了,血污浑着茶叶茶水,显得极为狼狈。
敬仁太后又是怒又是心疼,但却不敢求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