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火把站在洞口为他守狼群,他重伤在后默默地看着,一定是震撼和无比感动的吧。
她为他挡剑,二人重伤下联手反杀对手,那种生死之间的拼杀、默契的配合、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喜悦。
两人双双倒下,互相照顾的脉脉温情……
宁卿又想起去年他生辰那天,她为他梳头,可她却连梳头也做不好。他拉着她的手说:卿卿不必会任何东西,只要很乖地呆在表哥身边,就胜过所有惊才绝艳。
她到现在还为那句话感动,现在才知道,他不是不需要,而是,已经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他惊才绝艳!无人能替代的!
她一直以为,他不娶她,放不下,是受礼教约束,是他的世界观还接受不了,一时扭转不过来。要是这些,她还可以给他机会,还可以努力,可以争取。
但是,要是他的心里还住着另一个女子……
宁卿深深地垂下了眼,紧握着的拳头,再也无力紧握。
程玉华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已经败了!
她原本潋滟出彩的双眸一下子黯淡无光,像是突然熄灭了的最璀璨的星火,一片漆黑!
她已经认输!已经彻底放弃!
与其说宁卿败在她手里,不如说,是败在自己的尊严和傲气手里!
一个低贱之人,没资格拥有尊严和傲气!拥有了傲气,那就是一败涂地!
宁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工庆元宫的,一定是很狼狈的吧。
回到马车,慧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宁卿快要崩溃的样子,心疼得哭了:姑娘,你怎样了……
宁卿再也忍不住,哭得肝肠寸断,却哽咽道:没什么……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谁没失过恋!谁没失过恋……
慧苹更担心了,前些日子,纵然被伤得再深,宁卿都是沉默以对的,默默地忍受着,承受着,虽然压抑,身上却带着一股子韧劲,哪像今天这样,似是最后一根弦绷断,彻底抽身而去一般发泄地痛哭。
姑娘……你不要吓奴婢……可不能做傻事……慧苹急道。
宁卿摇了摇头。
她不会那么落魄狼狈,像个惨败者一样自栽在他们面前,她还想走得有尊严一点……
马车出了宫门,没有回宸王府,居然出了城,在一个明月湖边停下。
马夫掀开帘子,宁卿抬头,只见宋濯站在外面。
大雪纷纷而下,他撑着一柄青竹油纸伞,身穿坠华雨天锦直裰,腰缠碧玺流苏,外罩着一件白狐织绒华贵斗篷,头上没有束发冠,两条绣银丝发带顺着乌黑的墨发拢在身前,容颜华美,韶韶然如日月,天姿绝色。举止投足间都是尊贵,眉宇带着顶级贵族的傲气,这样的人,他瞥你一眼,都似带着施舍一样。
他是王子,而她不是灰姑娘。因为灰姑娘都是贵族女子。
卿卿。他伸出手。
她抬头看他,他的神容宛如往昔一般温柔,眼若柔波眸似水,带着深情,也带着保留。
以前她看不清,现在,看清楚了。
她娇软的柔荑放到他的手里,宋濯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跟他冷战,默默地反抗着,不主动碰触他,不跟他说话。
现在,她居然主动把手放到他手里。宋濯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难掩激动。
你捏痛我了。她低呼出声,声音仍然冷清,却带着几分以前的小埋怨。
宋濯心神微震,激动而带着喜悦,一把将她抱起,紧紧地搂进怀里,声音低柔情深:好,表哥不捏痛卿卿,抱抱,好不好?
她埋首在他肩窝:你带我去哪儿?
今天卿卿生辰,表哥带卿卿去吃饭,去游船,晚上看焰火。
三月初十……对哦,今天我生辰,我十四了。
嗯,十四了,又长大了点。他说着垂首在她的眉心轻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着话,没有冷战,没有唇舌战,好像回到了去年十一月之前,程玉华还没回京之前。
但不论是慧苹还是清风清河,都觉得这平静温馨之中透着诡异的感觉。
二人上了停在湖中的一艘船。中午二人吃了饭,在湖上游了好几回。到了晚上就停在湖心。
这个明月湖每晚都画舫成群,好不热闹。但今天宋濯却花重金驱离了那些画舫,只余他们一只游船浮在倒映着皓月的湖上。
宋濯让人点焰火,漫天烟火灿烂。
喜欢吗?宋濯道。
喜欢,多谢你。
宋濯转头看她,她抬头看焰火。焰火升起,爆开,一瞬惊艳,却又瞬间消失,倒映在她的眸子里,明明灭灭,清风徐徐,扬起她的墨发,拂起她的华袖,她似随风而舞,下一瞬就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一般。
宋濯大惊,不自觉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袖,继而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卿卿,我是真的爱你……我对你,不是什么欲,我是真的爱你的。
我知道。宁卿回头看他,爱是爱了,却有所保留而已。灿烂的焰火映着她脸上的泪光: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爱我的,但直至此时我方知,你对她,未必就没有情!她为了你连舍两次命,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你做过,只这一条,我就没资格再争。甚至你还救过我的命,不论怎样我也该以身相报不是?
你什么也不必为我做,真不必……
他从来没有拿过她与程玉华比较,她就是她,她无须为他做任何事情,他也从没想过要她为他做任何事。
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什么也不必做。宋濯紧紧抱着她:虽然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但我会尽力地为你争取。等过几年,我就会去祈州,到了那里,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会为你争取到侧妃之位。玉华……她是正妻,她会留在上京孝顺太后,你跟我去祈州,在那里没人压着,虽是侧妃,却有如正妃一般的权利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