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媱......
她蹲下身来帮他穿衣,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明明没有力气,他却抓得很紧,紧得让她觉到一丝丝疼痛,低头一看,被他掐着的地方尽泛红了。
热泪自他眼眶中滚滚溢流,他有气无力地不断重复着几句话:媱媱,不要......不要去.......
不要.......
不要去.......
求求你......
不要.......
外头桨声渐近,翠茵忙催她:应是曹禺来接你了,快出去!
她毅然起身,急急向外奔去。
媱媱.......
不要.......
舱门处她又驻脚,跨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吧,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一回头,却见屏风处不见了人影,那人匍匐在地,正狼狈地朝她爬行.......
看来右相大人吃的药并不多,竟还能爬行......翠茵对她说:玉鸾,你身上涂的药太少了。
不,长公主给她的那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她涂的很厚很厚,厚得一经唇舌触碰,就会沾染许多,立刻叫人眩晕昏迷。方才沐浴的时候,肩呷以上的全都没有洗去。
媱媱.......
不要.......他咬着牙,爬得很慢,双手勾在舱板,挖出一道道血痕,满脸阑干的泪痕像是狰狞交错的刀疤。
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的意识还在不断地下沉。
父王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母妃的命拿来换了他的命;他出生的时候就不会啼哭,那些亡命的岁月,即使重伤,几度徘徊于鬼门关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男儿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可是,如果让他亲眼目睹父王母妃在那场腥风血雨里死去,他还是会流泪的,因为那是他的至亲,是他最在乎的人.......
灏.......她说,我还是习惯像从前那样叫你先生......说罢头也不回地掀帘出了舱。
闪电一道道地划过夜空,映在江中。轻舟远去,江水澹澹吞吐低吼,那舱篷透出的灯火也渐渐黯成一点星芒。
司天监说一个时辰内要下雨了,曹禺毕恭毕敬地对她道,陛下在龙舟里等候小娘子已久了,方才吩咐说待小娘子上了龙舟后就开船停泊到江岸......
她冷静地应了一声。
......
龙舟
入舱前先由宫娥搜身,确保没有私藏利器后,曹禺方领着她施施然步入舱内。舱内是一间间宽阔的殿室,殿室内灯炬辉煌,淡淡的龙涎香气氤氲浮动,一切陈设都是仿着行宫里的,穿过数重帘栊,曹禺领着她来到了一处寝殿,小宫娥过来叮叮软语,曹禺牵引她至床前,为她掀开绡帐,伸手向一边指了指:陛下此刻正在邻殿披阅奏章,让小娘子先去里头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