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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驰冷笑一声,似在自嘲。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内贼尚不明确,他放下一切,纵马疾驰,提心吊胆赶了一路,生怕晚了半分,得到的便是她这样冷冷冰冰的回应吗?她不是能言善辩的很吗,她不是说可以解释吗,这般不明不白地走,又算什么?他最恨不告而别,也清楚知道,能令她主动放弃的,非是困境,而是无心。
为何要走?四下阒寂,卫驰强压下心中复杂情绪,还是问出那个他自以为已有答案的问题。
顿一下,声更沉:你给我一个理由。
眼睫稍动了动,沈鸢仍未抬头,扶在坐垫两端的手更紧,唇瓣轻启,回话的语气淡淡,似满不在乎:将军不是曾经说过,我随时可走吗?
卫驰被这话噎了一下,这话他确曾说过,甚至还清楚记得当时所说的原话是:若觉委屈,随时可走。
脸色沉了,心底却是不服,卫驰咬紧牙槽,一字一顿道:抬头,看着我说。
短短几字,在寂静空旷的夜色中,令人不寒而栗。
沈鸢没动,也没应声,头仍低着,没有说话。
蓦地,眼前人影闪动,马车踏板穿来咯吱一声,车身跟着摇了一下。
卫驰步上马车,躬身站在她面前,下颌一紧,沈鸢被迫抬头,待反应过来,目光已不得不对上男人寒彻逼人的眼。
眼前一幕仿佛似曾相识,印象中,在将军府与之头一回见面时,他也是这般抬起她的下颌,只是力道比此刻要松。
抬头,看着我说。卫驰又说一遍。
将军不是曾经说过,若觉委屈,我随时可走吗?委屈也好,怒气也罢,又或是旁的什么情绪,交织杂糅在一起,涌上心头,沈鸢抬了眼,大胆与之四目相对,说话声音亦大了许多,如今我想离开,将军为何阻拦?
卫驰抿住唇,没有应声,手上力道松了,转而制在她肩上,只一手将人抵在身后车板之上:将军府何时给过你委屈受?
委不委屈的,你说得可不算。沈鸢有些气急,不甘示弱。
想起昨晚在将军府门外看见的陈府马车,想起那句卫驰另议婚事是必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沈鸢在心底悄声问自己,也似在问对方,如此,可算委屈?
臂上力道松了又紧,卫驰逼近过去,一双眼狠盯着她:入了我将军府的门,便别想再走。
心中酸涩终是冲破鼻尖,眼底蓦地湿了,是有泪涌出来,到底没能忍住,沈鸢再开口时,嗓音已有几分沙哑:将军往后会议亲、会娶妻、会有广阔光明的前途,我留在将军府上,又算什么?
卫驰被这话哽了一下,却从中看见一丝生机,手上的力道松了,说话语气缓下来:所以你是因为这些,方才想走?
眼底的泪已溢出眼眶,沈鸢将头撇开,倔道:不是。
制在她肩上的手终是松了,转而覆上她的脸,粗粝的指腹轻抚过她的面,拭干上边的泪。见她如此,他亦不好受,卫驰将她的脸轻转过来,看见她下颌处微微的红,是他方才用力所致,轻微红痕仿佛攥在他心上,说话声音一下轻柔许多:你本就是我卫驰的妻,还想去哪?
心口颤了一下,沈鸢抬头,对上他的眼,夜色中,男人漆黑的瞳仁已不见先前锋锐逼人的怒气,唯有怜惜和爱意,还有对自己方才莽撞的一点点悔。
和我回去,卫驰捧起她的脸,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又说一遍,和我回去,沈鸢。
沈鸢看着他的眼,听着耳边喃喃低语,若说心中毫无悸动,是不可能的。
男人灼热的气息呼在面上,昏暗中,再次开口,语调沉沉,似诱哄,又似逼迫:你本就是我卫驰的妻,若敢乱跑,今日我便将你绑回去。
夜色茫茫,四下寂静,男人低沉的嗓音如一把温沙洒在心头,莫名有种蛊惑的力量,沈鸢看着他的眼,几乎就要沉浸进去,泪停了,她鬼使神差地想要点头,却不料,被车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知道是有人来了,二人皆未言语,然下一刻,却听一道男声在外响起,声音沉稳镇定,是她再熟悉不过,也是她日思夜想多月的。
阿鸢,为父在前面凉亭等你。
沈鸢愣住,是父亲的声音。
心中先是一阵惊诧,后是一阵喜悦难耐,情绪复杂交织,有喜出望外,有激动难忍,还有……沈鸢看了眼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还有……
脑子嗡地一下,沈鸢防备抬手,将眼前人往外推。
她下意识想和父亲多说些什么,然张了张口,脑中的混沌和空白最终令她什么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懵怔半晌,最终只怔怔应了声好。
话音已落,只听车外马蹄声渐远。昏暗夜色中,看不清她一阵青一阵红的面色,却能在阒静无声的暗夜中,清楚听见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跳声。
父亲平安无事,父亲说在凉亭等她,父亲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太多的问题萦绕脑中,脑子乱得很。
别怕,眼前男人低低开口,我和你一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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