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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晚八点。
夜幕初降,华灯未上。从车窗向外望去,高速公路已成为巨大的废弃停车场,丧尸的嚎叫从旷野中远远传来。
周戎把着方向盘,双眼赤红,一言不发。
司南从后车厢钻进驾驶室,浓重的尼古丁味迎面冲进鼻腔,不由咳了起来:换我开吧。
周戎摇头。
你熬太久了。
周戎不说话。
司南在车身颠簸中沉默片刻,又柔和地劝道:你这样不行,戎哥。两车几十号人还指望着你,要是你一倒,其他人怎么办?后车颜豪跟春草都换过两次手了。
……生化车不好开。周戎终于嘶哑地开了口,荒野路难走,我们必须快,离t市越远越好。
司南刚想说什么,忽然无线电响了:颜豪呼叫前车,颜豪呼叫前车!队长试一下,我们这边电臺没声了,你们怎么样?
周戎眼神微变,打开车载电臺。
无数滋啦作响的电流洪水般泄出来,所有频道彙聚成同一片黑暗的大海。
——短波没讯号了。
后车厢中三个特种兵都敏感地醒了,仿佛察觉到什么,起身挤上前。只见周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抬手啪啪几声打开了基地通讯,然而指挥中心频道就像消失在了电波海洋中的游鱼,不论如何调试,都是令人绝望的静默。
周戎猝然踩下刹车,深呼吸片刻,打开车门疾步而出。
后面的中巴也停了,精疲力竭的倖存者从睡梦中惊醒,茫然的议论嗡嗡响起。
颜豪和春草也跳下车来,两人脸上都残存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周戎一句废话没有,开门见山道:基地通讯连不上了。
剩余队员围拢而来,站在草地上,胆战心惊互相对视。
……核弹也没有……迹象。颜豪轻声说:不是说八点发射么?现在都八点过十分了。
会不会计画有变……
如果计画有变,基地应该会主动通知我们。颜豪打断春草,解释道:假如改到九点,基地会让我们出发营救更多人,直升机也会再派来一趟;更重要的是延后发射时间会导致丧尸从城市中心向周边扩散,核弹清洗本来就是越早越好。
司南从身后走来,停在两三步远的地方,抱臂静静看着他们。
所有人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但没有人说,甚至没人动作,仿佛只要闭口不言,那恐怖的可能性就不会存在。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凉了,夜幕中的荒野连绵起伏,远处铁轨边,隐约亮着路灯微渺的黄光。
你们的基地,司南平静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说:出事了吧。
两三个特种兵同时喝道:不可能!
b军区设施完善,固若金汤,病毒爆发最初就调集了大量武警护卫,连一隻苍蝇都飞不进去!而且国家政府机关、总指挥部、整个华北地区所有的倖存者全部都,全部都……
没有人介面,春草尖利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司南温和地望着她:再坚固的堡垒都无法与内部崩溃相抗。一旦病毒从内部爆发,颠覆不过在顷刻之间,你知道的吧。
众人想起今天下午才被四架直升机送去b军区避难所的民众,瞬间不寒而栗。
英杰,周戎低沉道,通报地点。
那名叫张英杰的队员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不是世面上所知的任何品牌,想必是军用品:我们绕了路,离b市郊区还有五十七公里。前方高速公路拥堵严重,建议绕路工业区,离我们最近的工业区尚有八公里距离……他想了想说:也许有倖存居民。
周戎缓缓道:如果b市沦陷,最多两天就会被核弹清洗,不能再前进了。
中巴车上的人们按捺不住,纷纷起身,从车门向外张望,欲言又止。
周戎沉思良久,在几十道目光注视下,终于做出了决定:
就地扎营,清点物资,安排民众食宿。
颜豪,他吩咐道:统计倖存者名单,准备轮班值夜。
风声夹杂着吹哨般的锐响,从旷野席捲四面八方,犹如千万冤魂哭泣着奔向天际。
周戎在逃亡之初的妥善安排立刻就显出了效果。中巴车上堆着米麵、油盐、肉菜罐头、保暖衣物,全都是他昨晚亲自带人从商场仓库一箱箱搬上去的;另外还有刀具、医药、发电机等一点点搜集来的物资,被保存在特种兵们的生化车上。
倖存者们成群,分吃罐头,不时传来压抑的哭泣和哀叹。司南坐在生化车门臺阶上,正拿起一瓶糖水黄桃,周戎走过来,随手往他嘴里塞了两片退烧药。
周戎满手烟味,指尖微咸,全是粗糙的皲裂。
队长。 不远处颜豪突然道。
周戎正低头想说什么,闻言对司南摆摆手,转身向颜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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