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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现场爆炸的熊熊烈焰包裹着黑烟,在狂风中冲上天空,旋即尽数收在江停瞳底。
他眼珠有种冰冷的瘆亮,半晌慢慢道:如果你知道更多有关于我的秘密,不妨等进了看守所之后,再慢慢去跟侦查员沟通吧。
他说这话时的神态和声线都稳下来了,持枪的手随即一定,整个人几乎在顷刻间恢復到了无懈可击的状态。秦川有点遗憾他恢復得这么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江停打断了:两年前的1月18号下午,岳广平查出了有关于内鬼的情报,准备出门和我见面。是你临时造访杀死了他,对吗?
秦川呼了口气,静了好几秒才说:是的。你刚才已经猜出来了,是乌头碱。
……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秦川似乎有点唏嘘:从十八到二十九,整整十一年间,岳广平尝试了很多办法来换取此生唯一亲生子的原谅和接纳,但都没有做到。直到我母亲去世十二周年上坟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我的态度有所鬆动,似乎释放出了愿意缓和父子关係的信号——他当然会欣喜若狂。
是黑桃k示意你这么做的?江停问。
这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性回答,但不知为何秦川停顿了片刻,才说:对。
然后他没有给江停任何发话的机会,立刻接了下去:之后的半年裏我开始跟他互相走动,在建宁见过几次面,偶然通个电话。这应该给了岳广平很大的鼓舞,他开始邀请我去恭州家裏坐坐,但我始终都以感情上无法接受而拒绝了。在这裏秦川补了一句解释:岳广平在恭州结过婚,他夫人过世前,两人一直是住在那套房子裏的,所以这个理由对岳广平来说完全可以成立。
江停眯起了眼睛,没有吱声。
秦川提到岳广平妻子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抵触,相反态度理智平和,这应该是心态和情感都非常稳定成熟的表现。
也就是说,他跟大多数心怀恨意的弑父杀手的表现差别太大了。
所以1月18号那天你的突然造访,对岳广平来说很重要,江停缓缓道。
其实我也没想到对他来说那么重要,以至于他宁愿推迟跟你见面也要先让我进门。说实话,其实那天我是急匆匆赶过去的。
江停眼神示意他继续解释。
那段时间岳广平一直处在被监视的状态中,所以当他打电话约你去安全屋见面的时候,黑桃k就知道他肯定查出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安排车祸了,只能由我临时上门。你可以想像岳广平看见我站在外面的时候有多……震惊。秦川顿了半秒才选择这个词,然后道:我告诉他我是出差经过恭州,顺道进来抽根烟就走,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让我进门了。
岳广平没想到的是,这抽根烟的工夫,却要了他的命。
江停默然良久,才问:你让他喝药酒了?
不,是茶。秦川伤感地笑了笑,仅仅一滴乌头碱浓缩液而已,老年人本来心臟就不好……事后我把茶杯带走了。
明明是那么惨烈又悲哀的亲子谋杀,他的表现却异常平静,彷佛岳广平是真的心臟病发作去世一般。
按江停平常的审讯风格,这种带有感情色彩的问题是很少出现的,但他还是问了: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作为凶手就没一点感情触动么?
怎么说呢……秦川仰头沉吟道。
他就这么仰着脖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颈椎,望着天花板,淡淡道:我是凶手,但又不是。所以感情触动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江停下意识问: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川不以为意:没什么意思。
江停瞳孔压紧,似乎要穿透秦川俊朗的面孔,看进他冷静的眼睛深处,但对方显然不会再做更多解释了。突然江停问:那案发当时你害怕么?
为什么要怕?秦川反问:家母去世时我也同样守在她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这次江停深深盯着他,看不出任何意味地笑了一下。
这笑容只在他唇角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只听他问:所以后来你用乌头碱用顺手了,一年前谋杀方正弘的时候再次选择了药酒?
我没有想杀方正弘。秦川纠正了他,说:虽然方正弘性格非常敏感而且疑神疑鬼,于公给我造成了不少麻烦,于私也不好相处,但我确实没到非要杀他的地步。对我而言最好的状态是方正弘因病提前退休,或者起码彻底放权不管事,那么我的日常工作会变得方便很多。
至于选择严峫来嫁祸,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和多方权衡的——严家在省委深厚的背景对任何人来说都非常棘手,只要不是铁证确凿,吕局都不会轻易对严峫下手,最多私下暗查;同时在明面上,只要吕局在方正弘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不愿针对严峫的意思,老方那偏激的性格都会理解成吕局包庇严峫,从而製造出建宁市局中高层之间的隐患和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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