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公主上赶着要嫁给我们大王,又不是我们大王上赶着要娶你们公主……这叫什么来着……白侯爷说这叫‘千里送’,你们千里送过来了,入境随俗当然要遵守我们秦人的规矩。
一声怪叫让周围的人哄然而起,听着马车里的芈妍又气又怒又羞。
从来王子娶亲、公主下嫁,都是两国间交好之事。可这一回秦国为了彰现其国力,非让公主们入秦以供少年秦王挑选王妃,偏偏六国君主为了讨好秦国,自降身份自甘堕落,一个个屁颠屁颠的将自家最美最漂亮的公主们送到秦国,摆出一副任君摘取的模样,以供少年秦王挑选。
虽然身为公主,自小就有被送去联姻的觉悟,但如此被当成货物的行径,还是不得不让从小心高气傲,听着秦人劣行长大的芈妍难受。
秦楚两国虽然数十年来一直联姻,但两国实质上的关系却一直不好。
先有昭襄王约炮怀王,再将千里送的怀王抓起来玩囚禁play,活活关到死,以致于楚人受辱,喊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样的口号;后有白起带着七万大军,千里直驱入楚、水淹郢都、火烧楚国宗庙和祖坟,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桩第一件都是楚人的奇耻大辱。
为了防止外面之人越说越难听,芈妍戴上白纱围帽,在侍女的缓身下了车。
纵然蒙着脸,只看那头及膝的乌发、露在外面白如雪一般的小手,和婀娜多姿的身形,七国第一美人的风姿也足以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倒吸气。
芈妍隔着面纱仰望着咸阳城,高大雄伟壮观有余,却远远不如楚都精致华丽。
不过再精致再华丽又有什么用?当年还不是被白起引河水冲垮了。
芈妍想着自己入关以来,一路上所见的秦人,看上去无一不是面目笨拙老实之人,真想不通历代秦王到底是怎样带着一群这样的人夺天下的。
正当芈妍静待秦国城卫检查之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和人们的惊呼声。
芈妍回过头,就看见一少年正跃马而来,见她回头竟反手抽出背上弓箭,搭弓向她射去。
冷箭嗖的一声,向着芈妍的脸飞来。
芈妍一惊,箭已经射在她的围帽上,将围帽射落在地。
没有面纱的阻碍,芈妍看清楚了少年的长相。
只见对方大约十二、三岁左右,身穿锦绣胡服、腰上背着箭囊、脚下蹬着一双小皮靴,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模样颇俊极似女人,但脸上的冷峻之气却并非女子所能拥有的。
只是那少年人长得虽然不错,嘴却十分的不友善,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芈妍的脸,开口说道:我看这七国第一美人,也不怎么样嘛?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气,但却清清脆脆,犹如山间泉水一般好听悦耳。
少年这一句话,立刻引来路边好事者的调笑,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看来看去,还是你长得好看!
更有认得少年,又胆大的好事者,开口说道:小侯爷,你这是当先锋,来帮大王探明军机吗?免得到时候眼花吗?
胡说八道什么呀?少年不以为异,笑着说道:我只是打猎路过,然后射箭时手一滑……手滑你们懂吗?
懂!我们特别懂!众人齐声应和道,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笑声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将在场的楚人羞红了脸。
这红了脸到底是漂亮许多……果然美人还是要红脸……少年忽然手指着芈妍,再度开口道。
芈妍虽然幼承庭训,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被少年这么一羞,也顾不得带什么围帽,匆匆就在侍女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透过薄薄的车帘,芈妍还能看见少年在内间张望,最后打马离去的模样,俊美可爱让人无人记恨。
不得不说,少年生得一张好脸,一张让人明知道他是个恶人,但只要一看见,就会忍不住原谅他的脸。
咸阳宫中,秦王杯超级王妃大赛的总裁判——秦王嬴政少年,正坐在书案前,而他怀抱着一个又软又糯的小包子。
来!子婴来跟哥哥学!嬴政拿出一块糕点,在小包子子婴面前晃了晃,用诱惑的口气说道:跟哥哥学说话,学好了哥哥就给子婴吃。
次……次……哥哥……次……子婴啃着手指,嘴角挂着一根银丝,含糊不清的说道:学……学……
来!跟哥哥学……阿仲是个大坏蛋!嬴政用指甲掰下一点点糕点,放在子婴唇边,连哄带骗的说道。
坏……坏蛋……子婴很卖力的学着。
对!坏蛋!阿仲是个大坏蛋!来!跟哥哥念!嬴政一喜。
你个坏阿仲,让你抛弃我们兄弟去赵国、让你回来后还不述职,跑去和蒙恬他们浪、浪还不带寡人去浪、竟然让寡人在家带孩子。
带——孩——子!
堂堂秦王,不干正事,在家带孩子像话吗?
尚且不知自己的未来就是奶爸命,而且还会是怀里揣一只包子、背后背一只包子的嬴政,决定派子婴为代表,向白仲传达自己俩兄弟的意见和怒火。
你说为什么不自己上?当然不是因为不敢啦!
只是你几时见过两国谈判,直接第一轮就王对王了?肯定要底下的人先谈,底下的人先谈了,万一谈崩了,还有一条退路。
要是直接自己先上了,然后被白仲一口驳回来了,那多没面子啊?
年少的秦王继续诱拐着无知的儿童。
但和他想像的一不样,子婴会说阿仲、也会说大坏蛋,但就是不会说阿仲是个大坏蛋,连起来说有这么难吗?弟弟!
蠢弟弟!比寡人小时候笨多了!
就在嬴政气得抓狂之时,外间有人来报,长平侯求见大王。
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刚才还一脸郁郁的嬴政,立马欢喜的说道。
听到内里的通报传,白仲大马金刀的闯进嬴政的殿中,却发现嬴政似乎正仓促的往坐席上坐,不但身形有些不稳,而且手里的竹简也……拿倒了?
白仲微微惊愕的看着瞬间假意安定下去,一副有话快说,寡人不想理你的嬴政,心思微微一转,立马就猜出嬴政刚才在干嘛。
想爬起来迎接自己,然后又想起自己的恶行,所以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