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见过舅舅,见过舅母。周媚拉着周棠上前,给赵承胤福了一礼。
赵承胤抬手将两人搀扶起来,旁边的陆氏赶忙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收下吧,这是舅母的心意。
谢谢舅母。周媚收回手,很大方的接下来,然后拉过赵承胤的手,细细的为他把脉。
周围的人本来还想要说话,看到她的动作时,都纷纷安静下来。
珊儿,媚儿这丫头还会医术?老太太问身边的赵氏。
赵氏倾身上前小声回道:媚儿是跟在长春子老先生身边学医的,只是学了不过五年而已,也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太太眯起眼笑的特别的开心,长春子老先生可是当世第一神医,多少医药世家子孙都想拜他为师,却不得门而入,居然没想到,媚儿竟然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眼。
舅母,现在还说不准呢。若是连她都说没有希望的话,估计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周媚察觉到赵承胤的脉象有些虚弱,却也有些不同寻常,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经脉如何会於堵的这般厉害,而更让她惊奇的是,这样的身子他居然还能继续活下去。
绍凌哥,帮忙取纸笔用一下。
宣绍凌去旁边的抽屉里取来纸笔,然后亲自给她研磨。
她沾了墨汁,捏着衣袖,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近二十种药材,然后想了好一会,才又重新添减了一两种,这才搁下笔。
舅母,这是第一期的药,每日睡前服下,每隔五日带舅舅去府里,我重新给他号脉。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些年他体内囤积下来的毒素彻底排干净。
陆氏接到她递上来的药方,双手都颤抖起来了,自从丈夫双腿废掉之后,她摆弄的最多的不是棋子,也不是花草,而是药材,每一次煎药,对她来说都是更深的煎熬。
她明知道这些药治不好丈夫的腿,却不得不继续服用,否则的话,他们大房所有的希望全部都没有了。
媚儿,这药……
舅舅血脉於堵,恐怕是这些年服药造成的,不管是任何病,都需要对症下药,舅舅是腿疾,服用的固本培元的药,只能让双腿更加的难以复原,而且拿药开的也有些乱,所以身子才会越来越虚,稍微活动过度,就会虚汗不止,这个药方,是重新洗刷急救的血脉,先把身子调理好,到时候我再为舅舅治疗腿疾,只是到时候吃得苦会很多,想必舅舅和舅母也不会在乎了,我可以保证,两年之内,一定让舅舅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等她说完,陆氏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眼泪如同喷泉一般的涌出来。
以后若是舅舅有事,舅母就来找我就好,给舅舅看病的都是庸医。
这话一说完,那边的宣绍凌就忍不住笑了,这个表妹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说的确是实话,和她这个长春子的弟子相比,不是庸医还能是什么。
中午用饭满满当当的坐了三大桌,等用过午饭之后,周媚一家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就准备回府。
宣清蓉趁机向母亲请求,要跟着姑母去他们家玩,国公夫人也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承北侯府,论起官阶品级,也只是位列三品,而自从新皇即位之后,承北侯赵兴宇用自己的工部侍郎的官位换了小儿子的世子之位,如今承北侯府空有侯府爵位,却无一人有官职,不得不说这是一大悲哀。
以前先皇在位的时候,即使赵兴宇在工部,也有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丈人在背后帮衬着,虽说侍郎的官职也不低,但是俸禄却不高,而相比较起孙殿臣拥有的金银,承北侯府拍马也赶不上。
而如今孙家被抄家,承北侯府也因为和孙家是姻亲关系,也受到牵连,府里世子册立的喜悦还没有过去,一家人都被一盆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而侯夫人的嫁妆也是十去七八,即使这样,也是厚厚的一笔。
所以说,现在的侯府不好过,而赵承胤一家也不好过,整个侯府的人全部都盯上了他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
宣绍凌把赵承胤一家送回侯府,刚下车就看到一个长得很是妩媚的少女带着两个丫头从前面搔首弄姿的走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宣绍凌的时候,一双美眸顿时就亮了。
世子爷,您今儿怎么过来了?中午刚回来的时候,听妹妹说宣绍凌来过,她顿时就后悔为何去参加好姐妹的赏花宴,以至于错过了见他的机会。
赵姑娘有礼了。宣绍凌淡淡的点点头,然后领着赵媛媛,跟着前面的赵承胤往竹浔院去了。
看到近乎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的宣绍凌的背影,赵若兰气氛的跺脚,一张娇艳的脸蛋涨的通红。
她可是在日头下整整在前院来回走了十几圈,为的无非就是见他一面,谁知道他依旧和从前那般,对他不假辞色。
小姐……她身边的大丫头锦屏看着她问道。
去母亲院子。赵若兰打断她的话,拧身往主院去了。
澜玉堂,在承北侯府历来都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居所,这院子也是四合院的格局,算不上多么的富丽堂皇,但是却处处透着一股不凡的精致,而且一草一木都皆非凡品,院子里除了角落有几株梅树,前院还种植着两颗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另外假山凉亭,水榭环廊样样不少。
院子里,男男女女的下人穿梭而行,脚步声却放的很轻,生怕惊扰到正在屋子里的人。
玉容,老大家回来了?西暖阁的软蹋上,侧卧着一个身披水蓝色锦被的女子。
这位女子很美,比之赵氏,比之萧氏都要美上几分。
看年纪约二十出头,肤色白皙,身段曼妙,即使盖着锦被,也能看出那凹凸的身段以及饱满的酥胸。
孙嬷嬷正坐在一个绣墩上给她捏手,听到这话笑道:小姐,好像刚回来。
哎,这一晃,我嫁进来也二十年了,日子真快啊。孙氏长叹一口气,侯爷这几年也是渐渐的亏了身子,早已不及当年的风姿玉骨,玉容,你说这真的值得吗。
孙嬷嬷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但是她心里却明白,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不论小姐走到哪里,不论她是好是坏,这辈子她的性命和忠诚都拴在了小姐的身上,她是自己的主子,更是恩人。
背后议论主子的话她是不能说的,她也明白,小姐心里是有侯爷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明知道侯爷已经有嫡妻子女,还毅然要嫁给侯爷。
当年的侯爷确实是个俊雅至极的人儿,谁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侯爷的身子亏了,感觉人一下子老了很多,如今再看上去,小姐和侯爷在一起的时候,像父女倒不像是夫妻了。
侯爷是念着小姐的。
孙氏苦涩一笑,疲倦的闭上眼,孙嬷嬷见状,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放在锦被上。
是啊,有我,也有李姨娘,王姨娘,郭姨娘,还有那两个通房,侯爷的心太大了,我一个人那里能装的满。李姨娘和王姨娘是宣景月在世时的老人,而郭姨娘则是这几年新收的,还是茶楼里的婊子,连这种女人都能带回府,她如何能不生气。
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府里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就连免了晨昏定省十几年的两位老人都活跃起来了,只是那两个活跃归活跃,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而郭姨娘则不痛,今年只有十七岁,只比自己的女儿小两岁,整天里穿的搔首弄姿,擦脂抹粉的,好不让人膈应。
有时候和自己这个侯夫人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最让她生气的是,有一次那个小贱人冲撞了自己,被她打了二十板子,结果那个小骚蹄子居然向侯爷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向侯爷说了她多少的腌臜话,害的那些日子侯爷夜夜宿在郭氏的院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后来若不是他却银子,找自己要,还不知道他多久才理会自己呢,话说就算是这样,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谁让她这辈子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即使他已经脸颊浮起皱纹,青丝染上华发,也依旧记得曾经那个在上元灯会上,送她一盏琉璃宫灯的温润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