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桐看了看教室里凌乱的样子,再看看清洁工白发苍苍的头发,站起来,怯怯的说:阿姨,要不我帮你扫吧…
她说罢走到教室前面去拿笤帚。
清洁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说:怎么,小姑娘和同学闹别扭不肯回寝室啦?
顾海桐闷闷不乐的点点头,扫起一堆垃圾放进清洁工的塑料袋里,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清洁工阿姨叹了口气:哎呦死不了人的,你们这些小女孩心事就是浅。
顾海桐嘟起嘴,心里不是滋味,索性和陌生人倾诉: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现在很生气,特别想找我的室友好好理论理论。
清洁工阿姨说:你年纪还小,不要动不动就理论理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理给你论?就算讲出来了又有什么用?不过,你在乎的人呢就例外了,比如说爸爸妈妈,比如说你的亲人,那你就要讲出来,让他们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顾海桐看了看她,犹豫着点点头,又扫了一堆垃圾。
帮清洁工阿姨扫完整个教室,雨还在下,顾海桐看了看窗外,忽然特别想见他。
阿姨…顾海桐看了看清洁工阿姨手里崭新的大塑料袋,说: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大塑料袋?
你要用这个当雨衣吗?不行会感冒的。
没关系的,我有办法。
…
这个可怜的塑料袋算是让顾海桐折腾得死得其所。
一开始她抠了两个洞,上面的用来露眼睛,下面的用来露鼻子,整个人罩在里面,像是幽灵一样移动在雨中。
后来发现手不拿出来不舒服,她又冒着雨停在路边把手臂出抠出两个窟窿来。
顾耀岩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远,就在北门外的单身公寓,装修时尚,适合老师和白领居住。顾海桐披着伤痕累累的塑料袋,滑稽的跑在雨中,五分钟后终于到了顾耀岩的公寓。
才四点半,他可能还没下班,她就站在走廊里等他。
摘下身上的塑料袋,顾海桐发现,其实自己情况并没有因为这一身铠甲而好到哪儿去,头发湿了裤子湿了,甚至透过湿透的t恤可以看到她里面的内衣,简直比直接淋雨还要惨。
顾海桐百无聊赖的躲在走廊里站了一会,耀岩也没回来,她看了看走廊里消火栓的镜子,忽然很想看看自己刚才披着塑料袋的样子。
所谓年少易忘忧,方才还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阴天,这会儿又起了玩心。
她走到消火栓前面去,把塑料袋重新罩在自己身上,伸出双手来,往镜子里这么一照,镜子里就多出了一个人…
啊!顾海桐本能的尖叫了一声,披着塑料袋转过身去,惊恐的跳了起来!而身后站着的人,才当真是被她吓到了。
顾耀岩站在一个湿漉漉的妖怪面前,被她尖叫着甩了一身的水,抬起手臂挡在面前,皱着眉打量她。
顾海桐下一秒才看清面前的人是他,赶紧捂住嘴巴,大眼睛透过塑料袋,窘迫的望着他。
顾耀岩此刻的表情简直是历史性的。
顾海桐?
顾海桐对手指,慢慢的把塑料袋往下扯:唔…是我…
顾耀岩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像是受到惊吓后又慢慢安定下来。
顾海桐一紧张,那湿漉漉的塑料袋就黏在了身上,她的动作就显得滑稽起来,像是被蜜蜂包围的小笨熊。
别动。顾耀岩拽住她的手,抬手扯住她头上的一角,手臂往高处一抬,塑料袋便紧贴着她的身体夹杂着雨水,哗啦啦的被摘下。
顷刻间,一个湿漉漉的小疯子亮相在顾耀岩面前。
顾海桐本以为他要奚落自己两句,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塑料袋往垃圾桶里一扔,转身掏出钥匙去开门,仿佛刚才看到的,是一团空气。
顾海桐赶紧追上去,站在他身后,疑惑的问:你…你是被我吓着了吗?
顾耀岩拧开门锁,转身,低头看她:嗯,吓着了。
顾海桐赶紧说:是我啊我是海桐!
顾耀岩惊魂未定,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以为垃圾袋成了精。
…
顾海桐坐在沙发上,头上披着顾耀岩大大的浴巾,像是难民躲在避难帐篷里,手里捧着暖暖的姜茶,眼睛不时的瞄向不远处,正伏案于电脑前出考卷的顾老师。
顾老师?
顾老师眼都不抬。
顾海桐把姜茶放到茶几上,躺在沙发上挺尸,假装摸了摸自己的头。
好热啊,会不会发烧了呢…
顾耀岩从百忙之中给了她一眼注意,无情的揭穿她:发烧是发冷不是发热。
顾海桐打了个喷嚏,头埋在浴巾下不说话了。
心里想着,也对,自己不能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受了委屈就来求安慰,他也很忙,有自己的事要做,哪有那么多经历来调和她的情绪。
这样想着,心里宽慰许多,顾海桐默默的赤脚下了沙发,走到书包处掏出艺术概论,又捧着书重新坐会沙发上去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