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梁肆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睁开眼,天已经擦黑,车子就停在县医院的门口。
梁肆动了动,身上披着的外套滑落到膝盖上,有陈励深身上的味道。
陈励深把她叫醒便下车了,梁肆看到他走向了一个水果摊,提了两个果篮回来,两个果篮并放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搭到门把上,替她把车门打开了。
梁肆的运动鞋跨出车门,侧首仰视着他,不痛不痒的说了句谢谢,要知道,能让陈励深为其开车门的,全世界只有两个人,她占一个,呵,真是荣幸之至呢。
客气。陈励深回应道,声音像寒风吹起的薄雪。
…
陈励深跟在梁肆身后上了楼,县城的医院里人不多,走廊里阴暗简陋,安静得像是太平间。
梁肆进了病房没看见爸爸,护工常阿姨正坐在一旁削苹果,见两人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常阿姨虽没有什么服务素养,但陈先生给的薪水实在不菲,所以卯足了劲儿的照顾着梁父周详,见到陈励深和梁肆的时候也是异常的恭顺。
我爸呢?梁肆问。
常阿姨搓搓手:梁大哥他去厕所了…
梁肆腮间起落,微怒:你怎么不跟着,万一他又摔着怎么办?
常阿姨委屈:我说我陪他可他不让…你也知道,陈大哥脾气倔又要强…
梁肆扭头出了病房,打算去厕所看看,结果脚刚一迈出去,就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走过来。
那条走廊太长,窄小的窗子泄进来的月光照在父亲身上,病态的孱弱使他异常消瘦,年轻时高高壮壮的身躯如今也只剩下沉甸甸的脑袋,勉强的支配着不太灵活的腿脚,一步一颤的挪动着,仿佛下一秒脑袋就会栽到地上一样,让人看了揪心。
陈励深看见梁肆没有动,双手握成拳垂在身侧,死死的咬着下唇,赌气的看着梁父,表情很生气很生气。
梁父慢慢走过来,看到梁肆和陈励深,有些惊讶。
阿肆啊,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小常又多嘴了?我没事,你看你们大老远的折腾啥…
梁肆一动没动,恨恨的瞪着爸爸,像是看着一个不省心的孩子。
不都说了不让你出去干活了吗!你赚那几个钱还不够我交药费的!
梁肆的嘴像是刀子一样,浑身气得发抖,眼圈却渐渐红了,唇一抿,两行眼泪便刷的掉了下来。
一旁的陈励深的眉心微微一紧,迈出步子代替她去扶住梁父。
梁肆飞快的抿了一把眼泪,走到爸爸的右边扶住他,一步一步的将他搀到病房去。
...
出了医院往a市赶,已经是后半夜了,依旧是那条不见头尾的高速,车厢里安静的像是安上了定时炸弹。
梁肆安静了一路,车子下了高速的时候她突然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头看着陈励深。
瞄一眼他握在方向盘上的干净手指,瞄一眼他一个褶都没有的休闲外套,瞄一眼他雕刻版完美的下颌曲线,梁肆的心情似乎没那么糟了。
她是个开心生气全都写在脸上的人,而陈励深则是个开心生气都写在员工工资上的人,梁肆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也只修炼到可以从他的眉间判断出一点点他的情绪。
陈励深,听说心上人要回国了?她忽然玩味的问。
谁?陈励深似乎觉得她的这个问题很匪夷所思,竟浅浅的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掩盖的嫌疑。
裴女神啊…梁肆笑吟吟的望着他,仔细的捕捉他表情的变化。就像是猎人看着笼子里的困兽。
果然,陈励深的嘴角细微的动了动。
梁肆满意的收回目光:陈励深啊陈励深,你说你怎么什么事儿都算计的这么甚呢!先来一出求婚大戏,乔老师是摄像,你妈妈是观众,让全世界都觉得是我梁肆不要你,你也没办法,然后彻底的断了她的念想,为裴女神的出场提前做好铺垫,对不对?
梁肆以拳抵在唇边忍不住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
陈励深将车停在a大,扭头看她,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梁肆一点都不畏惧,他知道陈励深生气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豁然轻松的说:好啦,我要回学校了,说罢,推门下了车,临走前又将头探了进来,唇离他的脸很近很近,打远处看,就像是相爱的情人在吻别。
哦对了,她一脸认真的说:我就要毕业了,学校的宿舍住不了了,你妈妈坚决不同意我出去租房子…梁肆无辜的眨眨大眼睛,嫣然一笑:其实我知道你心上人要回来,这样很不好,可是怎么办呢,我得住进你们家了。
她摊了摊手,竭力的表现的很无奈,到了陈励深眼里,却是遮掩不住的挑衅...
☆、第4章
【不许睡你的床?别说睡你的床,我就是睡你的人又怎样?】
梁肆大概是专业里唯一一个临毕业还没找到地儿签三方协议的主儿。
辅导员老师为了手里的就业率统计,不得不把她叫到辅导办促膝长谈,梁肆是个精明的姑娘,来之前拎了两个果篮,又给辅导员老师带了张500块钱的京东卡,安然脱身。
刚出导办,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梁肆一回头,是刚刚交接完学生工作的高崎楠。
呦,巧啊!高崎楠一贯的亲和风,笑起来却又有点痞痞的,很让女孩子心动。
大班长都快滚蛋了,还来导办忙学生工作啊?两个人同专业,一个是支书,一个又是班长,平常的交流很多,彼此还算熟悉,现在马上要毕业了,梁肆忽然很不舍,不舍大学生活,不舍同学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