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听一个人匆匆跑上楼,连滚带爬地到了包间门口。敢问这位大人,梁大人可是在此?小的有天大的事。
古阵带来的人守在了门口,听得这戏园子的管事的称呼自己为大人,心里很熨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没有为难,便道:先候着。
进来吧。里面的古阵早便听到了,看了一眼梁祈,便吩咐道。
那管事的一进来,便扑通跪在地上,连声道:求大老爷给小的做主,来了位大爷,非要拿自己的丫头换那珍珠班的昆仑奴,一语不合便打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出事了。那珍珠班本是路过,且昆仑奴多稀罕,班主怎能答允,况那男昆仑奴更是不肯放自家妹子,本就是一伙亡命之徒聚到一处讨生活,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出了人命可就遭了,求大老爷给做主。
是那姓邝的吧?古阵一副早便料到的模样。
这个小的不清楚,但来头不小,一胖一瘦两位贵人。管事的急于搬救兵,眼巴巴看着梁祈。
此事不能不管,若是在自己治下出了事,梁祈难辞其咎。听了那戏园子管事的话,梁祈慌忙起身,身下椅子微微晃动。叫古兄冷兄见笑了,二位先看着,在下去去就来。
还看什么,早都散场了,总之闲着无事,陪你去瞧瞧吧。那管事的上来时,女昆仑奴早都表演完毕,想必去了后院。冷临也站了起来,心里想的却是再多了解些邝贵,也好给王取的资料再丰富些。
有锦衣卫和西厂的助力,梁祈自然求之不得,连连道谢着,一同往那后院而去。
还未到,便听一阵喧哗,伴随着哭嚎声不断。婉苏走在冷临后面,侧头看到院子里已经站了一群人,似有动手的迹象。
哭,再哭给我滚!一身酒气的邝贵一脚将一个抱着自己腿的丫头踢开,那丫头虽着了男装,但此时已经披头散发,自然瞧得出来。邝贵骂完了又指着男昆仑奴叫骂:给脸不要,老子肯给你个女人好不错了,还不肯!你那黑妹子脸黑腿黑,想必那里都是黑的,老子我换回去也不过是当个物事,你当什么金贵人呢。
昆仑奴听不到邝贵说什么,也晓得不是什么好话,将妹子护在身后,怒目而视。
第四十九章 出行在外需同房
第四十九章出行在外需同房
能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的,大都不是善男信女,或是被逼的无法的。估计命都能不要,怕是想着像以往那般,杀了奴隶主跑了便是,根本意识不到权贵对于平民来说意味几何。
班主很滑头,两头劝着,其实他是有很大的决定作用的。这位爷,何必呢,不过是个母的,您看您这丫头貌美如花,换了多可惜,那不过是个用不上的,单看这新鲜两日,殊不知您可吃了大亏了。
滚开,你做得主了不?做不得主给老子滚,我就不信了,爷有的是银子,爷能叫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活不过今夜你可晓得!邝贵叫嚣着,趾高气昂叫骂。他说的倒是不假,一个外乡人,又是个平民,邝贵只消好找人套了麻袋狠揍一番丢到荒郊野外喂狗,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珍珠班主虽说走南闯北的,但也得罪不起权贵,看着这邝贵似有些来头,便忍下了,只盼着管事的赶紧叫县老爷来。
大人来了,大人来了。不知哪个说了两句,邝贵这才回头看。
你就是这儿的县官?邝贵上下打量了梁祈,吐出一个酒嗝。
梁祈微微皱了眉,不能失了官威便说道:正是本官。
没你的事,小爷我就是买个人,回去做你的官吧。邝贵口气很大,摆摆手便要赶梁祈。
梁祈冷冷盯着邝贵,暗暗咬紧牙根,双手也紧攥在袖子底下,回头对那管事的说:去衙门叫了人来。
不必了。古阵早便看邝贵不顺眼了,此时出手也算是应尽的职责。
看完了还不滚回去,都围着作甚!古阵一嗓子吼出来,众人俱都吓了一跳,连邝贵也酒醒了。
哪里来的!小爷在这儿买人,关你何事!邝贵见了古阵,蛮横说道。
锦衣卫来的,我管你买不买人,碍着小爷我看戏就是不可!古阵此话一出,邝贵果然不再那么嚣张,但也不好立时便灭了气焰。
我是梁远侯家的,既都是京中弟兄,在此遇到少不得喝上两杯,待我先买了这人,再招呼这位兄台。邝贵也不是一味的没脑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茶寮都是各喝各的,咱还是莫凑在一处了,况我这也有贵友,西厂的冷大人要招待。古阵丝毫不给邝贵面子,却也不是没脑子,将西厂也摆了出来,回身引了引冷临,又接着说道:这昆仑奴的戏码确实不错,明儿也还要继续看,都散了散了,还杵在这儿作甚!说完又作势啐了一口,紧盯着那邝贵。
邝贵气得握紧拳头,一旁的胖子看了看冷临,肃容而立,通身气派便是似那吃人不眨眼的地出来的,便扯了扯邝贵的袖子低声说:不可,给你扣上个罪名,到时候就说不清了,不若求了你那侯府的亲戚,再作打算。
邝贵本就是市井里混的,攀上梁远侯这门亲戚后更是知晓了其中利害,深知庆元朝里有三处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便是这厂卫三处。以往没后台时还晓得这三处吃人不眨眼,此番接近了权贵圈,耳濡目染更是晓得轻重,便恨恨指着昆仑奴说:你小子,给老子等着,早早晚晚叫你看着你妹子爬上我的床!还有你们这班子,哪个都莫想走出这大兴,都给我记着!说完气呼呼带着下人走了,珍珠班的人,包括班主俱都惊惧不已,遭了这无妄之灾,互相看着皱紧眉头。
古阵也不想无端与梁远侯交恶,虽说老侯爷不至于为了个次子的填房的远房亲戚出头,但有了龌龊总是不好。再说闹大了也给梁祈惹麻烦,见替同窗解了围便也就罢了。
邝贵走出人群,走到冷临身边时,不自觉抬头看,顿时浑身紧张。
冷临一直未说话,待走近了看去,却觉其气势只在古阵之上,定是个不好惹的。
婉苏赶忙躲在冷临侧面,偷偷看了一眼披头散发连滚带爬跟着邝贵的丫头,是个苦命的,险些被主子同那昆仑奴换了。若是那昆仑奴是个不爱惜妹子的,这丫头怕是要来个异国恋了。
邝贵走远,婉苏这才抬头看向冷临,见其冷冷收回目光。
多谢古兄出手相助,多谢。梁祈抱拳说着。婉苏偷眼看,他嘴里满是感激,眼神却有些怪异,好像既高兴又有些不甘似的。
无妨,不过些许小事,这厮在路上便惹到我,早想敲打敲打他了。他不生事便罢,若敢有半个不字,我便锁了他回去。古阵仗义,见梁祈有麻烦,必然出手。邝贵或许不会将这一方县官放在眼里,但却不会轻易惹锦衣卫的人。
况且,我这冷兄也是出了把子力的。古阵当时将西厂搬了出来,此时不好独占功劳,便将手搭在冷临肩头说道。
梁祈忙又道谢,或许是心里惦记着那邝贵是否还会来找麻烦,又或者是一个大男人得了古阵的帮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色有些不对。当然这都是些微的差异,古阵没看出来,婉苏却感觉到了。
古阵同冷临这便准备回客栈,只待次日再来观看。梁祈又道了谢,目送着冷古二人离开,这才回了衙门。
冷临同古阵回到客栈,已是掌灯时分,古阵没有回自己房间,倒跟着冷临进了屋。如何?虽比不得京城,可也算清净了。
冷临点点头,四下看了看这间屋子,瞧见有里外两间,也觉满意。
古阵已在屋内坐下,便听外面走过几人,想是在临间投宿的,听声音正是那邝贵。
邝兄今儿可要再喝两杯药酒?就是前番得来的,叫小弟也跟着尝尝鲜儿?是那胖子的声音。可真是没办法了,怎么走到哪儿都遇到这两个家伙。也没办法,全大兴也就这家客栈像点样子,似这般身份的人,自然都是挑好的。
喝就喝,我带着通房丫头呢,不怕没处泻火。邝贵笑道,说话虽轻松,但语气里可以听得出,压抑着方才的怒气。
那几人走远后,好似进了临近屋子,继而觥筹交错声不断,酒肉朋友。
古阵也叫人摆了酒菜上来,同冷临边饮边聊,没说两句便扯到此番出行上来。你说你,要么不带人出来,要么带着丫头,害得我也得带着丫头。古阵说完看看婉苏,那意思是带着小厮不妥,婉苏会觉得不自在。
冷临抬头看看婉苏,略略思索,想说什么但没开口。那古阵又说:你瞅瞅那姓邝的,出了门还带着通房,真是酒色财气一样不落,听说最近相看了关家姑娘,倒霉催的,这家绝对是倒了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