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亭子前,婉苏停住脚,心忽地一惊。
觉察出异样,冷临回头看,探究地挑挑眉。怎了?害怕?
是害怕,但是不怕死人,怕的是您。婉苏微微后退一步。
我?冷临迷惑不解。
少爷您不是要在此处,拿奴婢验试一番,先奸后杀吧?这不能怪婉苏,冷临有前科。
冷临尴尬,脸上一红说道:不会。说完后又觉得自己此前确有前科,便又补充了一句:绝不会。
你在这儿候着吧,我进去瞧瞧。冷临说完进了亭子,四下查看。
婉苏只不过提醒一下冷临,莫再不管不顾地,见其这般说了,便放下心,又见其嘱咐自己不必进去,倒也乐得其成,站在亭外等候。
冷临查看了亭子里,与当日的记载并不出入,又看了看亭柱,石桌下。根据记载,当时死者便是在这张石桌上与人欢好,随即被杀。冷临看着石桌上尚存的痕迹,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忽觉婉苏果然是人小鬼大。
回头看了一眼,此时风有些大,婉苏正抱着膀子站在亭外,缩了脖子等着。见自己看过去,忙探究地睁大眼睛。冷临忙示意其不必过来,便继续看其他部分。来到亭子靠河的一侧,低了头细细看去,不见丝毫可疑之处。刚要起身,忽地发觉亭子石柱之间的横栏处有处破损,像是被什么利物所伤。
伸手摸了摸,冷临微微眯起眼睛,跨过横栏下河去。
此时日头已经西沉,与十八那日从东亭离开之时大致相同。莫不是快到戌时了?婉苏只觉得风更冷了,四周也忽地诡异起来。站在亭外的婉苏,先前是不怕的,但随着四周越来越暗,亭子也越来越暗,尤其是冷临又忽地跨过横栏下去,看不到任何人,婉苏便有些站不住了。
有个人在身边,便是在乱葬岗,也能挺得过去,若是独自一人,婉苏面对着面前刚死了人的亭子,头皮发麻。少爷,少爷。婉苏趁着冷临刚下去,忙跟了进去,走到横栏处,低头看见冷临抬头看向自己,出了一口气。
奴婢帮您,您想找什么?婉苏见冷临正弯了腰,不知在浅水里摸着什么,便问道。
不必。冷临拒绝了婉苏,又独自摸索。前后,左右,除了河泥便是水草,倒没什么发现。
冷临摸索间,婉苏已经跨过横栏,慢慢走下去,待到近前时,见冷临仍旧一无所获,自己看着不动又不好,便跟着摸起来。水并不凉,日头刚下去,水温还是适度的,婉苏宁可待在下面,也不愿独自上去。
少爷,您找什么?婉苏问道。
说不上,总之是,不应出现在此的,或许有,或许没有。冷临正说着,忽地摸到一处坚硬,待将其从软泥里抠出来之后,见是一粒带了孔的滚圆的珠子。
色泽通透,质地上乘,水头极佳,是颗翡翠珠子。在河水里将其洗净,冷临拿在手里,慢慢垂了眸子。
少爷,寻到了?婉苏见冷临模样,跟着高兴。
冷临回头,笑道:走吧,明儿再叫人来细细搜一番。
终于可以回府了,婉苏觉得这一整日下来累得很,便跟着爬上亭子。
出了亭子,冷临拿着珠子细看,日头已经沉了下去,虽看不真切,但冷临还是知道这珠子价值不菲。那承春有这般成色的首饰?何人给她的?又为何给她?
冷临边走边想,忽听得身后人嘶嘶哈哈的声音。回头看去,只见手脚沾了河水的婉苏正将小白爪子凑到嘴边呵气。
虽还是夏季,但这几日早晚的气候有些凉,尤其是今儿风大,方才还沾了凉水。
冷临觉得应该加快脚步,赶紧回到车上才好,又见婉苏鞋子进了水,走起路来不跟脚。随即放慢脚步,走在前面为其挡住河边的风,直到了马车前。
少爷。冷老二见两人手脚湿了,忙道:怎不叫小的去,是捞什么?
回府吧。冷临叫婉苏先上了车,自己则跟了进去,进去后燃起了火烛,往婉苏旁边推了推,又拿着那颗珠子看。
婉苏忙把手凑到火烛前,脸上也现出了笑意。
冷临瞧瞧抬眸,看到婉苏在烤手,又目光温柔地垂了眸子继续专注看那珠子。
婉苏不是迟钝之人,自然知道冷临是故意将火烛推到自己一侧,心内感激,脸上也燥热起来。只不知是从风大的外面刚进了车子里的缘故,还是感激亦或是?说不清楚。
少爷,这珠子成色真好,不是我们丫头能有的。婉苏自然知道冷临注意这珠子的缘故,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也有可能是此前有人来过,遗失了也说不定。
你喜欢?冷临问道。
女人都喜欢首饰,就如少爷您喜欢纸笔。婉苏取了干净的鞋袜,为冷临准备好。少爷,这是车里常备的,换上吧。
冷临也觉得脚上湿湿的难受,见婉苏心细,准备得如此妥帖,不由得弯起嘴角。你的呢?
奴婢未准备,奴婢不用的。婉苏哪能在车上准备自己的衣衫,叫人看到了岂不浮想联翩,只好忍着回府换了。
冷临刚拿过鞋袜,停了手低头说:这鞋袜我穿着不舒服,上次便想说来着,此后不穿这双了。说完丢到一边。
少爷,先穿着吧,待回府了就换。婉苏拿起鞋袜,寻思着这可真是个难伺候的人,将就一下都不成。
算了,穿着难受,你先穿着吧,脚上一直湿着不好。左右我也不穿,你先套上罗袜。冷临说完自顾背过身去,只待婉苏换好了才准备回身。
难伺候,婉苏在心里腹诽,心道自己也不必在意美观,跟着随和的冷临久了,这般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还是脚上舒服来得重要,便脱了自己湿漉漉的鞋袜,套上了冷临的。
抬脚动了动,晃晃荡荡的。冷临听了声音回头看,瞧见婉苏赶忙将脚放下,藏在桌下低头吐着舌头。
第四十章 陆秉烛一笔糊涂
第四十章陆秉烛一笔糊涂
少爷,咱接下来做什么?婉苏想岔开话题,便问道。
冷临看着婉苏脑顶的素钗,将那翡翠珠子移过去比对,见其抬头后又赶忙收回,说道:明儿开始,盯着关家小姐,只要出府便跟着。在此之前,该去看看陆秉烛了。
这个?大丈夫吗?婉苏挑挑眉,心想若是被人知道,少不得被弹劾。人家小姐又不是犯人,即便是小姐杀的,也不过杀了个丫头。但冷临这般跟着人家小姐,是足以被诟病的。西厂再是势大,说出去了也不好听。
不必担心,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又不去搭话。冷临猜到婉苏的心思,说完后想了想,又道:至少,不能搭话时,不去搭话。
这家伙,相当难缠、相当诡诈、相当不好接近、相当捉摸不透、相当复杂、又相当简单。
婉苏嘟嘟嘴,准备了做冷临马前卒的准备。
次日,便有属下将那学堂后门的婆子带了来,原来十五那日送音确有来送信,只说是给陆先生的。那婆子还不耐烦问了句,是哪个陆先生,因书院里有陆秉烛和陆仁两个姓陆的人,那丫头想了想这才说是陆秉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