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动了动,仿佛回光返照般,慢慢睁开无神的眼睛。
贞姐,是我。婉苏将脸伸到栅栏中间,使之看清自己的面孔。
姑娘,我家小豆子还在,咳咳,还在……贞娘仿佛被注入了精气神,挣扎着起身。
在冷府,在我和少爷跟前,我们接了过来。婉苏鼻子一酸,忍住泪水笑道。
给冷少爷磕头了,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冷少爷的大恩大德。贞娘无力起身,顺势跪着给冷临磕头,哽咽着说道。
你在何处捡了那鞋子和脚链?为何确认那是甜姐的鞋子?你为何往那地方去?捡鞋子的地方有何异常?冷临一连窜发问,贞姐止住哭泣,慢慢抬头。
那日,我是去公甜村送鞋子,吴家姑娘置办的嫁妆,急着要,我便给送去。途中路过华文村,也就是在两村之间的荷塘边的大树下,我见着一只鞋,旁边还有红绳穿作的脚链,想是妇人戴的。那鞋子我识得,是公甜村已出嫁的姑娘甜姐的,还是我亲手做的。前些日子她回娘家住了几日,见我正给吴家姑娘置办嫁妆,便一同做了双鞋,因此我记得。贞姐身子微微发抖,继续说道:我寻思怎就一只鞋子,蹊跷得很,但也未多想便拿了去,正好顺道去公甜村,便拿了给甜姐爹娘,谁想甜姐爹娘便说是我谋害了他家闺女,报了官。之前是同甜姐有些争执,但我绝不会做这等事,我是冤枉的。
为何事同甜姐发生争执?冷临语气平淡。
那甜姐说我绣的花样不好,说是喜欢娇艳欲滴的花朵。贞娘委屈道。
那双鞋子,你发现之时,鞋底是干爽的还是泥湿的?冷临又问。
干爽的。贞娘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回答。
古阵插嘴。若是这女人说的是真话,那么甜姐定不是自己走到那里的,兴许早便被挟持了。
冷临没有回应古阵,继续说道:若你当真无辜,定能出得了诏狱,待你出去之日,将你儿子接回去好好过活吧。
冷少爷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贞娘跪下连连磕头,浑身战栗不止。
古大人,她为何如此虚弱?你们能不能给请个大夫?婉苏转头问道。
请了的,指挥使大人也不想她死,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夫说是常年操劳所致,要想得开才好。古阵一脸无辜。
贞姐你放心,有少爷和古大人一同查案,过些时日你便可出来同小豆子团聚了,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婉苏见冷临已经转身离开,连忙嘱咐两句,冲着古阵鞠躬后这才小跑着跟上去。
少爷,少爷等等奴婢。婉苏好容易追上冷临,气喘说道。
冷临正想着事情,方才注意到婉苏掉了队,于是放缓脚步。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何处?婉苏问道。
先回府,明儿跟着古阵,跟一日。冷临说道。
这个,大丈夫吗?婉苏小声腹诽。
第十四章 两只狗官鸣翠柳
第十四章两只狗官鸣翠柳
这两个男人都有性格,唯一可怜的便是婉苏,次日一早,生怕冷临改变主意的她,将小豆子和李妈妈嘱咐一番,便跟着冷临出了府。
小屁猴!你给……李妈妈忽地想到主子已经说过多次,忙放缓声音,做出一副温柔状,皮笑肉不笑地召唤爬上树玩的小豆子。
冷临正走到跟前,忽地见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李妈妈变了个人,扭捏着声音召唤小豆子,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再看向身后的婉苏,见其也缩了缩脖子。
两人逃也似的出了府,直奔着大榕树下古阵蹲守的地。远远便见一群汉子仍旧在招徕生意,后面仍旧蹲着个形似古阵的人。
这叫什么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古阵瞧见两人优哉游哉地寻了茶肆坐下,一直盯着自己瞧,忍了又忍还是气不过,起身将帽檐往下扯扯,气冲冲走过去。
怎么着?要雇泥瓦匠!雇还是不雇!古阵见两人喝着茶水倒悠闲,自己则破衣烂衫地一蹲蹲一天,心里自然不悦。
茶肆伙计见这人一身粗衣,脾气倒不小,冲着自己客人大吼大叫,忙上前,却被婉苏挥挥手拦下,这才退到一边。
婉苏赶忙站起身,生怕两人起了冲突,上前赔笑小声道:我家少爷是想问问您,那案子的详细情况,又怕打扰了您暗查,这不,就在这儿等着,看您何时得了空。
哼,不必了,这等小案,本官翻翻手便查出来。古阵从心里不想同冷临查案。
那是自然,古大人查案是稳扎稳打,实实在在的,但这番不是凶杀案,左右人已死慢慢查了便是。这是失踪案,如若甜姐起初还未死,这么些日子过去,恐怕也凶多吉少了,古大人就为了一时意气枉送一个人的性命!婉苏拿定古阵没架子,又不是个鱼肉百姓的,便上前小声说道。那是个怪人,古大人何苦跟个怪人置气!岂不是更怪。
古阵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也就坡下驴。还是你这丫头说得对,既然冷大人忽地改了性子体恤民情,本官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说罢大咧咧坐了下来,坐在一直面无表情的冷临对面。
想通了?冷临放下茶杯,脸上有些许戏谑。
我……古阵听了梗直脖子。
我家少爷是问,您是否理顺了整个案情,那是自然的,古大人定然已经将案情都掌握在手里,只不过少那么几个关键点,这就要细细查探了。婉苏赶忙插嘴道。
总算没吵起来,古阵猛灌了一大口茶水,倒也实在。说实话,整个案子并不复杂,只不过我还未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见古阵只不过是孩子脾气,并不掩饰自己的无能,冷临便也配合起来。
带我去公甜村。冷临又恢复上次合作时的状态,不多说一句废话,直奔主题。
古阵翻翻白眼,极不情愿地起身,将手里的工具包扔给小二。送你了。
怎地?不跟了?婉苏见古阵将泥瓦匠工具都给了人,不解问道。
你家主子虽怪,但他出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我也没必要天天灰头土脸的再跟了。古阵小声对婉苏说,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冷临的能力,一方面又不想叫他听到灭了自己威风。
古大人这几日,可发现赵二有何异常?冷临忽地放缓脚步,回头问道。
没有任何异常,所以才怪,老婆不见了,还能与同村人说说笑笑,还能死瞄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古阵不屑道,说完这话想起还跟着个婉苏,忙打岔过去。
这家伙住在华文村,娶的是公甜村的甜姐,据说婚后也是常吵架,赵二总疑心甜姐不干不净。我又问了一些街坊四邻,只道那甜姐确有几分姿色,但是否是那水性杨花的,就不得而知了。两个大男人走在前面,日头照过来的光被遮住了大半,婉苏跟在后面,正好将脸藏到暗影里,不至于被晒黑。
先行返回北镇抚司,乘了车往公甜村去,直到日头偏西,这才看到远处山坳里炊烟袅袅。
丫头,里正家厨房家伙事还算齐全,你再给做个什么,醋?古阵同冷临谈了一路的案情,快到公甜村,才觉出肚子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