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奥斯卡就打听到了她即将参加的一个宴会。
这个宴会是一些爱好绘画的社会名流举办的,艾薇儿夫人频繁出入这些宴会的原因非常简单,她要把家里的老古董卖个好价钱,所以至少要在懂行的人当中,才能找到大方的买家。
宴会就在两天以后,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机会在什么时候了,我们要做的很简单,把他偷出来,然后悄悄送走,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奥斯卡严肃的对我说。
当做正事的时候,这位大人的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似乎所有的步骤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他了然于胸、胜券在握,任何阻碍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把一切都细细的策划好了生……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要去告诉我的母亲,并要她在最快的时间里准备好一切,然后跟我的父亲一起逃离这里……
☆、第六十四章
乡村的生活是非常单调的,日落日出,人们耕种在漫无边际的土地上,落下和提起的头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息。
所以酒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东西,它让人在短时间里忘记一切烦恼,忘记疲惫的生活,忘记乏味的日子,甚至忘记自己。
父亲离开家后,我的母亲格蕾丝就醉倒在了这迷人而妖异的液体中,我猜她是难以面对生活的可怖。那时候我十三岁,安琪九岁,艾莉尔才只有四岁,三个孩子,贫瘠的土地,没有其他进项……
那时候的记忆并不深刻,母亲总是疲惫的回到家里,递给我们几块黑面包,然后她就独自抱着酒瓶,一醉到天明。
后来,她越喝越多,直到再也离不开酒,她不能出门工作了,当然也拿不回任何吃的东西。我们兄妹三个用各种方法填饱肚子,春天的野菜,冬天的河鱼,秋天的野果,虽然过得很苦,但都没有饿死。
我曾经非常厌恶这样的母亲,觉得她是个混蛋,只知道喝酒,只知道要钱,从不关系我们,根本没有母亲的样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再想起她时,却觉得她是个坚强的人,如果她没有留在我们兄妹三人身边,而是像父亲那样离开,再找个男人嫁了,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所以后来,不管她要多少钱,只要给得起,我就会给她。
我知道她一直在等父亲回家,而且她坚信他始终会回家,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可现在她的期待实现了。
当我告诉她后,她几乎一分钟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然后她开始哭,嚎啕大哭,最后哭的声嘶力竭,可是哭声却一直无法停下。
他一直受人挟制,我们已经想好办法,把他救出来。可是一旦救出来,就必须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隐姓埋名,你得带上弟弟妹妹跟他一起走。我说。
好,好。她抽泣着说:我都听你的安排,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今晚。我叹了口气说:时间很紧迫,你和安琪他们直接在船上等他,然后连夜离开。
安琪和艾莉尔也一起流了半天眼泪,可是听到要离开却傻了,似乎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安琪问道:离开?去哪里?
去北方苏格。我说:都安排好了,会有房子和土地,放心吧。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去那么荒凉的地方!安琪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当过女仆,见过世面,当然不想离开繁华温暖的南方。
你呢?你跟我们一起走吗?母亲不管安琪的抱怨,急切的问我。
我会帮你们安顿好,然后再回来,我是子爵的贴身仆人,没人会找我的麻烦,可是你们不行,你们必须走。
时间紧迫,我们要尽快收拾随身物品。
艾莉尔准备了好几个包袱,她甚至还带上了一个破烂麻绳做的大娃娃,我无奈的拍拍她的手,夺下那个娃娃:这些东西不能带走,亲爱的。
可是……我不想走……我喜欢的东西都在这儿……艾莉尔显然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要逃走,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着我说:我不能留下吗?我可以种地,可以当厨娘……
因为马上就能见到父亲了,母亲显得极为兴奋,似乎恨不得长上翅膀,立刻飞到他身边,所以艾莉尔耽误时间惹她生气了,她嚷嚷道:只带上吃的和衣服就行了,等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你想要什么,你父亲会给你买新的。
可怜的姑娘只好把所有的‘宝物’都扔了,只留下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包裹。
等我们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母亲忽然说:我们不能带上他。
我没有听明白母亲的意思,转头问她:不能带上谁?
然后我看到了她的眼神,她正盯着我怀里的萨姆。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不敢置信的问。
你听到了,我们不能带上他,把他送去……送去随便什么地方……济贫院不是收养孤儿吗?母亲眼神慌乱的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不准备跟她抬杠,所以柔声道:别担心妈妈,爸爸他会明白的,他不会责怪你,相信我。
我让你把他送走!母亲忽然大声嚷道:送走!送走!
这太可笑了,我不会把萨姆送去济贫院的,爸爸他不会在乎……
母亲突然扬起包袱,朝我狠狠打了两下,包袱里都是衣物,所以并不疼,可是她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说了,我不会让他跟着我们走的,我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个孩子,你们的父亲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如果你们还愿意给你们可怜的母亲一点怜悯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吧。
萨姆是在三年前出生的,母亲在家里的木床上生下了他,生下他的当天就又跑出去喝酒了。三天后她回到家里,却连看都没有看他,萨姆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
萨姆是安琪和艾莉尔照顾长大的,母亲没有喂过他一口奶,没有抱过他一次,我曾问过萨姆是谁的孩子,母亲却只是木然的说:不知道。
我想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看萨姆的时候没有欢喜,没有厌恶,她只是无视他,就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而现在,她真的希望他不存在了。
你要留下萨姆?这不行!安琪生气的说:济贫院是什么地方,送进去还能活吗!他是我的弟弟,我不允许你丢弃他。
‘啪’的一声,安琪的脸上挨了一个大巴掌。
这一个巴掌把大家都打懵了,萨姆哇哇哭起来。
母亲红着眼睛说:我说了,你听不明白吗?他不是你们的弟弟,他是这个家的耻辱!你父亲现在回来了,我们要合家团圆了,我们要变得像以前一样幸福了,怎么能让他毁了我们!
妈妈,不要扔下萨姆……艾莉尔躲在安琪身后,小声说。
母亲更生气了,似乎觉得全家人都在跟她作对,她哭着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为了把你们养大,你们知道我都牺牲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