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赵管家小心观察着沉知墨的表情,只见沉知墨眯细了眼睛,她赶忙对后面的佣人们说道:走!
修道院的守卫兵为她们指引道路,虽然手握文书,佣人们还是胆怯地低着头,现下世道,德国人最不敢得罪。
棍子扬起的风擦过鼻尖,方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不躲还好,一躲沉知墨更加来气,妈!去把妹妹抱回来!
沉春兰横插进两人之间,笑得几近谄媚,她冲方语摊开臂弯,方语犹豫半晌,还是将孩子送了过去。
呀!我可怜的小孙孙,瘦了、瘦了……沉春兰的心思被怀里的孙女吸走了,颠簸着怀抱踱到一旁。
殊不知话听进沉知墨耳里,愤怒瞬间翻了一翻,刚放下的棍子又呼哧扬起,你要作死!自己去死!带着我的孩子干什么!
方语捏紧拳头,脸颊还挂着残余的泪痕,倔强地立在原地不动。
死狗!
木棍砸到肉发出噗的闷响,方语下定决心不吭气,可这一下砸到骨头,她耐不住哼了一声,这一哼哼连着的就是挥出残影的毒打,有一下砸到膝盖骨,方语捂住膝盖,立马另一边又挨了一记,她蜷缩到地上抱住头。
你还知道痛!你还知道痛!
沉知墨打红了眼,受伤的手欲跟着挥棍子的手挥动,一下把她脖子扯下去,脖上的压力让她更加疯狂,棍子溅上一点血沫,沉春兰眼看刹不住了,赶紧把听雨交给佣人,自己上前拉住女儿,莫打!莫打!
思于也来拖沉知墨的腿,坏婆娘!你疯求了!
一老一小终于制住她,沉知墨丢掉棍子,方语蜷在地上抖个不停,衣扣被打飞几颗,露出淤肿的肉。
来!我们走!沉春兰上前搀扶方语,刚扶起来,方语立刻倒回地上。
沉知墨气颤颤发问:什么意思?
莫问!莫问!就是痛了!你先走!我带小方回去!沉春兰忙打圆场。
你让她自己说!
嗳!天老爷!我的幺儿!你能叫别个哑巴说话了!
我看她还是不知道错!
这话让方语坐起来了,她抠着地面盯住沉知墨,嘴唇蠕动了几下,呸出一口血。
你……
气渐渐消了,这时候最可怕,因为取而代之的将是愧疚与心疼,可关心却怎么也关心不出口,沉知墨只好迎面盯回去,你什么不服?
方语又躺下了。
错?她有什么错?
她只知道沉知墨走了,自己被抛下了,她去找她,但她又赶她、打她、一次又一次。
孩子是沉知墨要生,她可以还给她,她自己……
回!沉知墨来拉她。
方语把手拽回去藏进袖口,保持住蜷缩的姿势,不动了。
幺儿,要么我们今天先回去,好不?
我不!沉知墨又有些失控了,她转身在佣人队伍里扫视,你们去……
哎哟,表姐做什么闹成这样?
偏偏这时候……沉知墨感到头晕,人群中穿出一位婀娜的美人,你的孩子你自己带回去,阿语,暂时归我管。
凭……
季曼笙一笑,没有凭什么,一来阿语不想跟你回去,二来,她住你家也不方便。
不方便?
心智慢慢回拢,沉知墨眼神清明了些,傅英愈逼愈紧了,此次写介绍信也是托借寻女的名义,要是傅英起了疑心,稍微查查……
她默许了季曼笙的话,却又有不甘。她来到方语跟前一起趴下,学着方语的样子用脸贴住地面,去盯方语的眼睛,方语缓慢地眨着眼皮,睫毛蓬蓬搭了一迭尘土,眨到最后干脆不眨了,只留给她两只眼皮观赏。
我明天来找你。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