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似乎都忘了要吃饭这件事。
厨房在一楼,小但整洁,堆满了各种小家电,黎清看了一眼冰箱,里面东西很多。李缜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说道:“我来做饭吧。”
黎清是不会做饭的,自然也从来不会挑剔别人的劳动成果,欣然答允。
李缜指了指蹲坐在厨房门外的Sunday,小狗已经叼着牵引绳在等了,尾巴甩动得像螺旋桨,黎清怀疑,如果一直不理它,它会原地起飞,变成小狗永动机。
“行吧,我去遛狗。”黎清说。
养狗人真的很不容易,黎清牵着狗走进冷风里的那一刹那就打起了退堂鼓,但Sunday兴奋得很,吐着舌头,一个劲儿地往前冲,黎清拽着它,绳子勒得手疼。
可能是Sunday在主人面前太乖了,黎清几乎已经忘记这是只多贼的狗了,在草坪上撒开了跑之后,压根儿叫不回来,幸好李缜有先见之明,给了他一根磨牙零食,小狗这才就范。完成了玩儿的任务,排泄的任务却进行得不顺畅。
明明已经到路边摆出排泄的姿势了,黎清连纸都给它铺好了,它努力半天没有结果,又屁颠屁颠地逛起了大街,黎清想把它带回去,它眼睛一转,又开始撇开腿准备拉,拉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最后是李缜打来了电话。
“可以吃饭啦!怎么还不回来呀!”他说道。
黎清冻得鼻子通红,吸溜吸溜地吸鼻子,没好气地说道:“正在被你的狗折磨。”
“开免提,”李缜严厉地说道,“Sunday,快拉屎,回家吃饭了。”
Sunday夹着尾巴“呜呜”两声,接下来就飞快地完成排泄任务,自个儿在前面领路回家了,压根儿不需要黎清拽。
李缜这个工作室是大仓库改的,只有明晃晃的大白炽灯,李缜把灯关了,只留了厨房的灯。那幅画被他用亚麻布盖了起来,一片煞白,什么都看不见了。黎清模仿着李缜,把小狗的爪子用湿巾擦干净,牵引绳解开,小狗自己叼着牵引绳气鼓鼓地上楼回房间去了,爪子踩得金属楼梯“哒哒哒”地响。
厨房里一片黄光,李缜穿着一件松垮垮的黑色长袖T恤在里头。灶台的高度对于他来说有点矮了,他低着头,弯一点腰,黄光把他的身影边缘晕得柔和。黎清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很温暖,心里发涨,像被填得满满当当似的。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以至于李缜叫他的时候,他都没听见。
“吃饭了,发什么呆呢。”他说道。
李缜的厨艺估计也有点水分,但牛扒煎得还可以,甚至还有几根略焦的芦笋,酱汁也没有像西餐厅那样挤出利落的线条,而是一滩躺在牛扒旁边。他自己却兴奋得很,端着盘子,兴冲冲地说道:“喝点什么?啤酒?”
黎清还没来得及吐槽牛扒配啤酒,就发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在哪儿吃?”他问道。
放眼看去,整个家里没有饭桌,一楼唯一一张大桌上面堆满了调色盘,桌面上也满是颜料痕。
李缜挠挠头,说:“我之前都是在厨房站着吃的。”
这个天气,风呼呼地吹,越夜越冷,也不能在天台上吃,最后,他们决定坐在楼梯上吃。黎清端着他自己的那一碟牛扒,正准备一屁股坐下,李缜匆匆叫住他,三两步冲回房间里,一分钟后又冲出来,手上抓着一件黑T恤,垫在黎清屁股底下。
“地上脏,”李缜说,“垫一下。”
黎清半晌没动,李缜又把他手上的碟子拿走,重新端进厨房里,再端出来时,牛扒已经被切成容易入口的一小块一小块。黎清眨了眨眼,端着盘子坐下了,一口一口地吃起来。牛扒煎得刚刚好,入口时汁水四溅,特别香。
因为楼梯特别窄,两人不能并排挨着坐,李缜坐在黎清脚边的那一级台阶上。他自己的那一碟子肉倒是切得很粗心,像是随便划拉了几下,都很大块,他一口塞进去,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黎清空出拿叉子的手来,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
李缜抬头看他,含含糊糊地问道:“不吃了吗?”
黎清摇摇头,李缜拿着叉子,把他碟子里剩下的几块肉叉过去,三两下吃掉了,剩下几根蔫了的芦笋,李缜皱着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是小孩子吗?”黎清说,“不爱吃蔬菜。”
“你才是小孩子。”李缜回嘴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李缜也没再碰芦笋了,黎清叹了口气,把两个盘子里的芦笋全吃了。饭后,黎清捋起衬衫袖子,把碗洗了。他在洗碗的时候,李缜猫着腰在小冰箱里头翻找着什么,厨房小,他们两人都是贴着的,转个身就要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