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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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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朔之瞧着这孩子直摇头,跟程霜等人庆幸:如此看,幸亏是阿真分到咱临水亭,若是这恬小郎,唉,才盯他一会儿,我眼皮都累的跳。

程霜:他还怕伍长逮他回去呢,人家巴不得歇两宿。

哈哈!

王恬的闹腾,其实桓真也打憷。果然,王恬过了村西就撒腿跑,记性极好,一直跑到王葛家,嘴里大叫:翁姥救我。

王小郎君?!

桓真气呼呼追来。

桓小郎君?

二老吓坏了,以为有疯犬撵他们,二郎、三郎、王禾抄棍子、扫帚,可外头道上没动静啊。

桓真气喘着解释:翁姥,他是饿的喊救命。我等在山上伐了一天木,晌午只吃了一张凉饼。

王葛赶忙系上臂绳,进灶屋和面,王菽去杂物屋舀酱。王恬蹲到灶膛前暖手,桓真不再管他,牵着王荇的手,随二老去主屋。

两盏昏烛,一桉简策。

桓真坐下后,提醒道:翁姥,夜晚认字,还需再添两烛,不然长久下去,阿荇的眼力会受损。

灶屋内,王菽把酱拿过来后就离开了。王葛和面,搀胡麻,王恬烤着手,没回头,问道:我和葛阿姐从前见过面吧?

是。此事没必要隐瞒,她说道:在都亭驿站,当时小郎君帮着我斥那恶吏,还未谢过你呢。

现在想来,葛阿姐与我桓阿兄早就相识。

王葛再道句:是。

咦?不对啊,葛阿姐,那符牌没换来牛吗?

换了。天冷,牛在对面……不等她说完,王恬已经跑出灶屋,推开杂物屋门。

哞、哞!小牛急叫的声音让主屋的人全又出来。

桓真过去,拧着王恬耳朵往主屋揪:你当你清河庄的牛呢,再晚点又让你把牛尾巴割了!

一个时辰后,王家人目送桓真、王恬离去。这回王恬再挥手,喊出和上次一样的话我还会再来时,王家人脑袋都嗡嗡的。原来上回这孩子的活泼,是还认生呢。

今晚才是真正的恬小郎。真闹腾啊!连屋顶都爬上去好几回。

乡兵伐木是为了制箭,每年仲冬时都要如此。两天后王恬就又回浔屻乡津渡工地了。

王家喜事连连,县府允王葛腊月后去谢氏南山馆墅上小学,这可是比虎头读书还要令人意外。

女娘也能读书?贾妪喜极而泣,感激桓真不已。

这个功,桓真可不能领。翁姥,此事与我无关。王匠工前段时间制的竹船,得到太守大人的赞许,若赏钱帛,不足以彰显此功,这才令她去南山馆墅修训诂学,也算给她一个资历出身。再者,训诂学利于匠师之道,即便此年纪不学,达到中匠师后也要学。

这话意思可就深了,王翁能忍住激动,其余真心关怀王葛的可忍不住啊,一时间满室皆是啜泣声。王大郎肩头颤抖,念及亡妻若还活着,她该多欢喜。王荇懂事的起身搂住阿父脖颈。

王翁哽着嗓音问:阿葛是每月去南山馆墅几日?还是一直住那?还有,腊月不正过年吗?

旁的小学,幼童都是正月入学,唯谢氏宗族从腊月开始。阿葛虽只修训诂学,但课程也极多,除了农事忙时的固定假期,其余寻常月份,即便她不计辛苦,每月最多可返家一次。

此时没人注意桓真称呼王葛已经变为阿葛。

王葛因为格外关注幼童二字,也没在意。她说道:我不怕辛苦,大父、大母、阿父,我每月肯定都要回来一次的。

82 宿命回转

王二郎、王葛姐弟将桓真送出院门,袁彦叔白襦白裳立在道边,如不畏冷的岩石。不知他何时来的,还是一直在此。

王家三人也向袁彦叔行礼。

桓真看向王葛,不满道:这段时间我教阿荇礼仪时,你旁听。

谢桓郎君。王葛欢颜拂面,双眼比往日弯。

来了!桓真数着一、二……

桓郎君,我有一事想问。

桓真抄起手:讲。

你刚才说过,修训诂学者都是幼童,那他们年纪……

大者不超六岁,小的……他竖起二指。

王葛笑容一僵,已经能想象自己杵在幼儿园中的尴尬了。

桓真宽慰道:勿忧。你在他们中,一定是匠技最好的。

这倒是,以后我定是同龄匠工中认字最多的!王葛揖礼,谢对方相告。

袁彦叔一挑眉,桓郎从前跟小女娘交谈,顶多一问一答,这回比王匠工多讲了一句。

时光一晃而过,进入季冬。

贾舍村的儿郎每年只在此月得空休息,除非日头大好、无风才结伙进一次野山。那些懒人家就受罪了,不积薪,只能挨冻。

天气冷到王荇都没法练字了,砚台、毛笔遇水便冻冰,于是每日诵桓真留下的服虔所著的《通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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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真此次离开,是去乡里参加乡兵武比。对他来说,此武比也是少年护军营的首次预选。浔屻乡里,王恬也是。

各乡的武比均为三项:三番射,逐禽左,角抵。

只要赢两项,桓真就有资格参加来年五月的三乡大武比,此武比在县邑举行。踱衣县的大武比通过后,谓为护军童子。之后再去郡治所山阴县参加郡武比,录取后,谓为准护军。相当于王葛下一步准备考的准匠师。

三番射:顾名思义,只进行三轮箭赛。第一轮为试射,由乡里的神箭手射靶做示范,每人跟随,无论是否中靶都不计成绩;第二轮为正式比,由乡吏用算筹计数;第三轮时,旁边有奏乐者、鼓声、歌者,乐曲均出自《诗经》,所有乡兵需按歌乐、鼓点节奏射箭,不和韵律者,即便中箭靶也不计为成绩。

逐禽左:本为六艺之一御车中的一项,由于乡里条件简陋,无战车,便简化为骑马逐禽,从左面射获。场地中骑马往返一次为一轮,仅比三轮。每轮射禽、掳于马背者,成绩方为上等。两轮不中者,第三轮不必再试。

角抵:所有乡兵先按亭、村、里区域分组,然后抽签,两两对决。上场前,头戴一对牛角,除上衣。对决过程中,手脚并用、以力相搏,允许以头上牛角抵人,但不能持其余兵器,更不能携暗器。每人只进行一轮角抵,输一次即是此项的最终成绩。

桓真出发前,贾妪给他烙了二十张加猪脂的胡麻麦饼。刘泊捎来的肉酱,一家人根本没舍得吃过,盛于小瓮里让桓真带着。

谁能料到呢,桓真腹中亏油水的时候太久,一路吃的确实欢,到达乡里、直至比武期间都断断续续的腹泻。尤其角抵时!

好兄弟就要共患难。浔屻乡的王恬为了积蓄体力武比,提前两天四处称兄道弟,积攒麦饼,替远在山阴县的王太守认下若干养子。结果体力是补回来了,撑的他至比赛时,都在断断续续的偷痾裤子。尤其角抵时!

当然这都是数日之后的窘事。

王葛当下正面临着窘事,跟大父母、阿父抱怨时,长辈们头一次不助她,还引以为傲。

季冬之期,朝廷、民间休农息役。人一旦无事,就好找事。那些到了相看年纪的儿郎,会选择此月,壮着胆子到有贤声名的女郎家外,通过唱歌、赋诗表示倾慕之意。

只要这些儿郎不喊粗野之话,女娘家就不会撵出来揍人。听说有些贤声名远扬的,连外县的儿郎都会跋涉而来。

所以谁能想到呢,咋晋朝比她前世的风气还开放!

张菜在王家院前徘回的最勤。他这两天跟鳏翁家赁居的小郎学了几句诗,过来后,深呼吸几下,开喊:关关雎鸠……君子好逑。参差荇菜……荇菜……

他阿母孙氏一直在自家院门观望着,见儿郎抓头,赶紧过来:你阿父好容易不管着你了,你倒是喊呀!

张菜恼道:我不喊了!才想明白,那小郎诓我。我求的是阿葛,咋句句都是她阿弟的名!

屋内,王葛不知道张菜已经走了,还一直用布团堵着耳朵。一百尺、一百矩都已经制完了。察验任务交给王菽,这个过程中,正好让王菽对规矩、分寸记牢。

再说回桓真。

乍离开贾舍村,他心里还怪不得劲的。一时不着急赶路,和铁风一前、一后缓骑而行。铁风指着荒草远处的孤坟、破棚鄙夷道:那贾小郎自身根本不正,给他阿父才守几日灵,就受不了罪回村了。

世人百态,只要不犯恶、不作孽,随他去吧。驾!桓真挥麻鞭,背后的麦饼还温着。

他们路过一个不显眼的岔路,岔出去的那条崎区道因为行人减少,已经被草藤、泥土渐盖,快要看不出道来了。

一个着破烂寒衣的妇人,领着王竹蹒跚行路。二人低头的时候多,再抬头时,王竹都有点不敢相信快到贾舍村了。

他指着远处依稀能望见的村落,跟妇人说:杨姨,我就快到了。你跟我家去,歇两日再回沙屯吧?

杨妇轻嗯声,累的话都不愿多说的样子。

杨妇跟姚妇是从母姐妹,算不上王竹的姨母。王竹便称她杨姨。

姚妇已经再嫁,离开了沙屯。姚家哪还愿白养王竹,况且冬季少农活,更显得王竹整日吃、不出劳力。

杨氏是寡妇,守寡之前一直未有生育,夫君病亡后,没人敢娶她。她娘家也早没人,沙屯没地主,想做佃户都不行,平日杨妇靠卖荆棘、木柴度日,受艰辛生活的折磨,乍看她跟老妪似的。

她送王竹回贾舍村,是因为姚家答应给她两升粮。先给了一升,回去后给剩下的。

此刻的王二郎在牛棚底下跟小牛说话,时而大乐,不知道的真以为牛懂人言。哎呀,日头落下去喽,走吧,牵你回屋。回屋喽,明日我再多割些草给你垫肚子。

哞……

王二郎再乐。他还不知,前世之宿命,又一次绕了回来。

83 宿命拐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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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郎将牛牵进杂物屋时,贾妪也进来了,打开腌肉瓮、鱼酱瓿。二郎看。

咋了?

有鼠贼呗,隔几日就往外倒腾,每回只倒腾一点。你说你那新妇,想要这些为啥不敞开说,我还跟婚家抠索这个?如此一来,咱家既少了腌肉、鱼酱,我和你阿父还落个苛待新妇的不慈恶名。

王二郎刚才没想这么深,听阿母一讲,顿时明白新妇是存心的了。

贾妪见儿郎愤然,无奈道:我是不喜你这新妇,但心疼你啊。你们日子不能总冷着过吧,她也不是越冷着、越能想明白的人,性子反而越窄。二郎,若你还想好好过,就想想她的好处,她抚育阿禾、阿菽,为这个家操持了好些年……

阿母,既说到这里,儿便说实话。儿不愿!早不愿和她过了!可恨一直无弃她的道理。

贾妪愣住,悲从中来。

二郎多大咧的人啊,竟被逼到说出这种话,可见忍了多久、忍到忍不下去了!

老人家暗然道:所以说,心思不正之人,还不如像姚妇那样,坏在脸上、坏在嘴上。起码她坏的让人一眼就瞧出来,好防备。

才申初,庭院中暖意全无。王二郎心头郁闷,摸摸牛脑袋,就背筐、拿上镰去割草。他走后不久,王竹、杨妇就来了。

家里除了王三郎和王竹抱头痛哭,其余人要么意外、要么陌生。王艾竟然问:他是谁呀?

王蓬:他是大兄啊,你以前不是总问大兄去哪了么?现在他回来了。不过阿妹是有好久没问过了,就连他自己都是偶尔才想一次阿兄。

这时王竹给二老磕头,涕泪横流:我想家了,以后再不离家了。呜……大父、大母,我想你们了,你们别不要孙儿,呜……我再也不去沙屯了……

王翁沉脸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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