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很长时间,屋子里声浪如潮迭起……
夕阳红彤彤的,像女人妆镜台上摆放的那块圆圆的胭脂饼,明晃晃的洒在人脸上时,两腮也跟涂了淡淡的胭脂似的,迎着余晖,琥珀眯起了眼睛,又赶紧低垂着脑袋盯着脚下的路,行了一段距离,前面突然箭步冲过来一个影子,她只瞥见了一个移动的影子,来不及作任何躲避的反应,身子已经给撞倒了。那人很快将她扶起来,看清她镀了琉璃的面容时,双目闪着惊喜的光芒。琥珀抬起头来,一眼就瞅见了阿六那张晏晏含笑的脸。
阿六刚刚张开嘴巴,想跟她打个招呼来着,背后那个叫他不寒而栗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阿六——你别跑——阿六眼睛一瞪,脚底抹了油,一溜烟不见了。
琥珀愣了一下,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不一会儿,江家小姐的影子出现在了视线里,她两腮通红,手里的鞭子在余晖里呼啸,小姑娘蹿得像兔子一样,快速越过琥珀,往阿六消失的方向飞了过去,那紧追不舍的架势不由引人发笑,琥珀摇摇头,继续往回赶,心想:一定是阿六招惹到江家小姐了。
水晶鱼坠子摇动的幅度慢慢弱了,最后静止在帐角。欲|火渐渐消退,热流开始一浪接一浪地喷薄。
她缓缓睁了睁眼睛,帐顶的鸳鸯慢慢又成双,压在身上的男人正疲乏地把脸埋在她脖子里寻香。
虽已日暮,那窗外的鸟儿却精力十足,依然在枝头上蹿下跳,喳喳叫着。琥珀来到门外,视线扫过旁边植的软软的草甸,上有足靴新踩出来的脚印,她猜想是公子回房了,琥珀不敢贸然进去,加重了脚步声让里面的人听见,只在外边轻轻扣了扣门。
屋子里的人听见了,所幸,这场欢爱已经云收雨住。
她闭着双目,一脸倦意,迷迷糊糊,昏昏欲睡,显然是累极了。 他也是浑身疲乏,脸一直埋在她脖子里,伏在她身上一动也不想动。
琥珀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又喊道:公子,侯爷和夫人请你们二人一起过去用膳呢。
江洲这才不情愿地抽出身来,躺了下来,喊琥珀去备浴汤。 琥珀应了,飞快地转身跑去准备了。
身边的女人精疲力竭,云鬓半偏,一缕缕头发散落着,汗湿了打结在一起,泛着红晕的胸口还在快速地起伏,虽在张口吐气,意识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对于他拨弄她头发的举动浑然未觉。
捋了捋她汗湿的头发,他又抱住了她酥软的身躯,她的身体却在颤抖,他一低头,看见她两条雪白的玉腿正止不住颤抖,平坦的小腹胀起来了,温热的液体顺着玉腿滑下……
琥珀在门外等了半晌,终于等到夫妇梳洗换装完毕出门,她由江洲扶着,跨出门槛时,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咬着唇斜着眼睛睨向身边的男人,露出眼底一大片眼白。江洲看出她眼神里的嗔怪,笑道:要不,我背过去?
她又睨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过来让琥珀挽,江洲被晾在一边也不惊慌,兀自咳了咳,意味深长地笑了,很快跟了上来。
看在眼里,琥珀心知肚明,两腮又添红霞,幸亏有夕阳的余晖罩着,否则叫她看出来了她一定更羞了。
夫妇二人过去的时候,晋阳侯和公主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就连之前追着阿六满院子跑的江月都乖乖地坐着了,众人都等着他们两个。
张嬷嬷赶紧迎了过来:哎呦,你们夫妻两个怎么来得这样晚,侯爷和公主都等了好久了,菜都要凉了!
悄悄从身后对着江洲的腰部狠狠掐了掐,颜倾心想:完了,这下公主婆婆一定又没好脸色了。江洲并不在意,还嫌她力度不够,在她掐他时干脆抓着她的手对着自己的腰又狠狠掐了掐。她赶紧缩回手,这要让公主婆婆看到不知道又是什么脸色。想到这里,暗暗观了一下婆婆脸色,完了不得了了,婆婆正在打量自己。
长乐微微一笑:来啦,快坐啊,怎么还傻傻地站着干什么呢?江洲先就座,又准备拉她在身边坐下,却听他娘道:扶安,坐到娘的身边来。
颜倾一时没反应过来婆婆说的扶安是自己,继续藐视了一回公主婆婆,坐在了夫君身边,江洲提醒她道:娘让你去她身边坐呢。
啊?颜倾抬起头来,望见公主慈眉善目,盈盈对她笑着,瑟缩了一下,又起身去了公主身边坐下,公主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像亲娘一样抚摸着她饱满的额角,说道:《诗经》里说螓首蛾眉,螓首是说女子的额角丰满美好,方广如螓。我年轻时就喜欢看姑娘们的额角,看了那么多姑娘,还是觉得魏滢的额角最好看……
晋阳侯和江洲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一声不吭,默默扒着饭吃。
颜倾被摸的很惶恐,不解公主婆婆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又不敢问她魏滢是谁,只呵呵陪着笑。
长乐的视线又在她发髻上逗留了一圈,说道:这重上的妆容和重梳的发髻都比早上好看呢。张嬷嬷站在一边接话道:郡主有心呢,听说今晚要跟侯爷和公主一起用膳,想必是沐浴净身换装梳洗了才和公子一起出门,这才迟了。
颜倾点点头,继续呵呵地笑,心虚地看了江洲一眼。
长乐公主也看了儿子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这样啊……又开始给她夹菜,各种爱吃不爱吃的都堆在了她的碗里:多吃点,这都是我让乳娘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补身子!
颜倾继续赔笑,也给公主夹了一些,委婉道:娘自己也吃啊,儿媳吃不了这么多的。
长乐摇摇头,看了张嬷嬷一眼:乳娘吃吧,我吃不了这些,也不喜欢吃。
儿媳的错,不知道娘不爱吃这些,现在记住了。怕得罪了婆婆,颜倾赶紧道歉,同时在心里诽道:丫的,你不喜欢吃就可以不吃。我也不喜欢吃可不可以不吃啊?
长乐瞧了瞧她的身子,怜惜中带着鄙夷:身子这么单薄,以后怀了孩子可怎么吃的消?
是呢。张嬷嬷又插话道:郡主的身子确实单薄了些,可不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补一补?
说到孩子的时候,江洲略略抬起眼皮看了媳妇一眼,又低下头去吃饭。
为什么要趁着这段时间补一补?颜倾不敢有异议,说到底,公主婆婆对自己的殷勤就是盼着自己给她生孙子吧……
一场家宴,有一个人自始自终专心致志地吃着饭,什么也没想;有两个人一边听一边想;有一个人围绕着养好身子生胖儿子的话题滔滔不绝,有一个人辛苦地聆听着,还要表现得无比温顺虔诚。
隐真相
夜里起了风,泛着秋凉,一个劲儿地往窗子里钻,睡在里边的人感到凉意,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江洲睁开眼睛,掖好被子,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窗子间发出哑哑的声响,庭中的树叶相撞如雨声沥沥,枯叶坠地有落雪的簌簌轻音。
怎么还不睡?怀里的人不住动弹,让江洲忍不住询问。
我想姐姐了。她道,姐姐刚才一定也在念我,也不知道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心里明白姐姐一定过得不好,又连连叹息了两声,她知道姐姐一直被刘恪冷落,但不知道自她离去之后,刘恪再也没有踏入姐姐的庭院。王府某个角落,每到夜晚都会亮起昏黄的烛火,那人满腔幽恨,常常倚帐凭窗、孤坐未央。相思树上双栖翼,连理枝头并蒂花,原来不过是最不可企及的幻想。
才嫁过来就想姐姐了?刮刮她的鼻子,江洲也遗憾道:若是王隶后来没有生病,应该会娶她进门,也会待她很好的,哎——天意吧。怕她胡思乱想,忙催促她: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我睡不着。她无聊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你还没告诉我陛下为什么会给我们赐婚啊?我怎么就成了郡主了,还有,给你娘敬茶时,她是不喜欢我的,后来对我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些,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睡不着——江洲想避开这个问题,一时找不到搪塞的话语,灵机一动,抬腿压住她的身子恐吓道:是不是还想来一次?来一次就睡得着了。
她掀开那条压在身上的腿,重重踢了他一脚,翻过身去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被她这么一折腾,江洲一时竟也睡不着了,他不是不想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她,都准备好了告诉她的,只是因为白天突然被他父亲叫了过去聆训。
……
不要告诉你娘,她多嘴,若知道了,肯定要欢欢喜喜地跑去告诉魏滢。
可是……
即刻被晋阳侯打断:陛下何许精明人也,难道你看不出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