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脸丢在自己老哥面前,不算太丢脸。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前世就定好了,有因必有果,你没必要感到困惑。楚河说:在我眼里没有人犯了绝对的错误,甚至连摩诃,我都能理解他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是深植于他心底的嫉妒,和天性中对阴邪的信仰在作祟吧。
张顺奇道:嫉妒?
他不由想起孔雀明王那张美艳绝伦鬼斧神工的脸。生而落地为明王,高居于三十三重天之上,有什么是值得嫉妒的?
他嫉妒周晖,嫉妒你,甚至嫉妒自己的亲弟弟。他完全是周晖身为魔物的翻版,但周晖会压制自己灵魂中邪恶的那一面,他却肆无忌惮的将天性扭曲、放大。至于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罢了。
张顺愣愣的听着,半晌问: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吞佛。楚河顿了顿,道:他因为嫉妒你,冲上三十三重天向漫天神佛挑衅,佛祖降怒时,他张口鲸吞了佛身。
病房里一片静寂,静得只能听见一下下心跳声。连窗外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清晰。
许久后张顺终于问:……我到底做了什么?
楚河揉揉额角,叹了口气。
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只是佛祖从真身上抽下来,送给我保管的一根佛骨,认识周晖前曾被我贴身携带过很多年罢了。
·
周晖贴在颜兰玉病房前听壁脚,突然身后门开了,灾舅子失魂落魄的走出来。
姓周的……
嘘!周晖立刻制止,示意他也过来听。
张二少莫名其妙,凑过去侧过耳朵,只听于靖忠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你别多心,我只是问一句。我当然希望你留在中国,但组织上肯定会派人过来反复调查你的背景和动机,如果我知道原因的话,就可以尽量帮忙从中斡旋……
颜兰玉柔和的声音打断了他:于副。
嗯?
周先生和张二少在外面听壁脚。
周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过张顺撒腿就跑,下一秒病房门开了,于靖忠气急败坏跳脚咆哮:周晖——!带你们家小舅子哪边凉快哪边去!小心组织给你记处分!
你他妈都停职了!处分个屁!周晖吼完立刻回头一缩脖子,千分之一秒内避过了于靖忠砸过来的烟灰缸,闪身躲进了走廊拐角。
张顺被踉踉跄跄的拖进来,还没站稳就当头挨了一掌,只听周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骂他:叫你嚷!叫你嚷!小美人那是什么耳朵?你不打断的话待会老于就该表白了!
……张二少头被拍得晃了几下,但一反常态没有反骂回去,而是蔫头蔫脑的站在那,不说话。
周晖起了疑心:你哥跟你说什么了?
张二少一有异常,他哥立刻问是不是周晖说了什么,周晖立刻问是不是他哥说了什么,从某种角度来说,周晖和楚河的思维方式其实是有点同步的。
但失魂落魄的张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周晖最看不得人这个样子,上去就作势要踹他:你哥跟你说什么了?交代不交代,不交代回去我问你哥了啊!
没……没有什么。张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退后躲开周晖的佛山无影脚:真的没有什么,就说摩诃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吞佛的缘故……
那是他傻,干什么不好非跑去吞佛。周晖不耐烦道:还有呢?你没乱说话戳你哥伤疤吧,灾舅子?
张顺慌忙摇头表示没有,半晌又迟疑道:周哥……
这称呼差点把周晖吓出个好歹,赶紧扶墙定了定神,只听张顺又嗫嚅着问:我哥说……前世他、你、摩诃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他带的一个首饰,是不是真的?
周晖:……
周晖嘴角不停抽搐,片刻后慢吞吞道:不太准确,你至少是个比较贵重的首饰。
张顺低头哦了一声,转过身,无精打采的走了。
·
于靖忠砰的一声摔上门,片刻后又悄悄打开,确认了一下周晖没跑回来,才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了。
你停职了?颜兰玉在他身后诧异的问。
只是暂时的,这事说来话长。于副抹了把脸,重新回到病床前坐下:那个……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你不嫌我冒昧的话……
颜兰玉穿着浅灰色单层睡袍,少年头发柔黑,皮肤素白,明明半点修饰都没有,却有种黑白调和而素淡的风韵。从于靖忠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鸦翅般的眼睫微微垂下,眼梢又挑起一个柔和的弧度,隐没在细碎的发梢里,如同江南河畔水墨画里走出的美人一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突然毫无征兆的想起周晖的话——你不仅钱没有,前途也快完了,人家小美人凭什么跟你呢?
他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口的狼狈。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年过三十,还真的一穷二白无可倚仗,更多是因为眼前这个孩子千里迢迢逃亡中国,两次拼死救了自己的命,这份比山还沉的恩情,自己却单凭人家生得好看,就用那种有的没的心思去揣度他,真是想一想都觉得龌龊。
于靖忠,你特么还是个爷们儿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于靖忠吸了口气,尽量自然的撇开目光,只听颜兰玉轻轻道:没关系……我能理解的。只是刚才听你说还会有人来审查,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只是走程序……
我明白的,颜兰玉说:像我这种尴尬的身份,突然从密宗门那么敏感的地方跑出来,换作谁都要多问一句……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静了片刻,目光仿佛望着空气中某片漂浮不定的灰尘,半晌才轻声道:我们掌门要入魔了。
于靖忠奇道:入魔?</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