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他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那姿态非常的英俊又不羁;浓密的剑眉微微挑起,眼神戏谑而温情,笑起来就像青春偶像剧里令人怦然心动的男主角。
方谨从没看过任何电视剧,但那一瞬间心脏竟然漏跳了半拍。
午餐怎么样?
……谢谢。方谨顿了顿,迫使自己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但下次不要这样了。
顾远却仿佛没听到,大步走来把方谨的笔记本电脑啪地按合:别做了——今晚我有个饭局要你陪同,快点跟我过去。
方谨本来今天只待在办公室不出去,着装就很随意,结果连个外套都来不及换就被顾远一路拉出公司,直接塞进了那辆拉风的迈巴赫里。这一路又是顾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后停在了一家地段幽静、装潢豪华的法国餐馆门口,方谨一下车,就只见餐馆灯火明亮金碧辉煌,连门童都是清一色穿着燕尾服的白人。
这家餐厅是会员制,每天只接待八桌客人,本来今天的预定已经排满了,我费了点关系才插进来。顾远说着走上台阶,回头一看方谨脸上的表情却有点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
……他们应该会要求正装。
在这种等级的餐厅里安排饭局必然是要求正装的,谁知顾远却瞅着他笑了起来,说:你不用。
方谨略微疑惑,只听他又道:你长得好看,所以放宽规则。
……
顾远笑着拉起方谨的手,一边进门一边强行贴在他微红的耳边,低声说:你看刚才门童都在看你,还有那个端酒的侍应生也在看你,哦那边,那个弹琴的回头了……你知道他们现在想什么吗?他们在想,哪来这么好看的人,如果是他来吃饭的话套个麻袋都欢迎光临……
方谨用力挣脱顾远的手,面无表情地侧过头。
然而他脸颊发红却非常明显,即便来到餐桌橙黄色暧昧的烛光下,都完全无法隐藏那通红的面色。
顾远倒不以为意,熟练的点了单,又叫侍应生把他事先寄存在这里的白葡萄酒拿来。
明显所谓饭局只是个托词,这张靠着落地玻璃窗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远处室内乐队正演奏着悠扬的小夜曲。顾远坐在高大的扶手椅里,两条长腿在桌下轻轻勾住了方谨的小腿,感到对方顿时一顿:——顾总。
顾远慢悠悠给自己铺开餐巾,说:这一个月我可以追求你,忘了?
他一挑眉与方谨对视,却见方谨久久凝视着自己,目光中似乎有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半晌才垂下目光淡淡道:……我知道。
其实方谨是真的很饱,他毕竟一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根本没什么活动消化的机会。然而这种餐厅上菜是成套的,顾远又另外加定了非常难得的海鱼,为了保持鲜美肥嫩的口感,特意只做了刺身,搭配芥末和冰渣满满一大盘放在方谨面前。
方谨用刀尖点着盘子,轻轻道:我以为这种地方,上菜都是一点点的……
哦,我以前在英国吃惯了炸鱼薯,不习惯法国餐手指大一块搁盘子里就算一道菜了,所以叫他们每道菜都装满盘,吃不完你可以剩下。
方谨:……
然而口味是真的不错,顾远对自己亲自选定的那条海鱼也很得意,一个劲叉起来往方谨盘子里堆。方谨本来今天就吃得很杂很油腻,被冰鲜芥末一刺激,隐隐约约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又过了一会等法式黄油蜗牛汤上来的时候,方谨看着盘子里油花中的蜗牛碎块,突然就捂着嘴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没等顾远回答方谨就大步冲了出去,直接扎进洗手间,平心静气望着水池。
几秒钟后他终于哇的一声,把芥末生鱼片全吐了出来。
顾远推门而入,愕然道:你怎么——
别过来!
方谨不想让顾远看到自己呕吐的样子,立刻开水把呕吐物冲走,又捧了把水洗脸。
然而他抬头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顾远就站在身侧,仔细看了看还没被完全冲尽的呕吐物,皱眉问:你对生鱼过敏?!
方谨有点窘迫地伸手挡住水池:没有,你别过来这太恶心了……
——哦,不过敏就好。顾远上下打量他,见他吐过以后精神反而好些了,也就揭过不再提。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有点捉弄的心思冒出头,便故意斜眼瞥着方谨,慢悠悠笑道:——其实话说回来,你要是个姑娘的话现在说不定都怀上我的小孩了,不仅不能嫌弃你,还得伺候你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方谨神情突然一顿,紧接着眼神就变了。
顾远密切注意着他的反应,本来是指望他又羞又气眼泪汪汪哭出来的,结果却看他眼底有种奇异的沉静,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等等,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别脸皮这么薄,给我看一下又怎么了,我们可是连睡都睡过了的关系……
方谨却打断了他:我知道。
他这个我知道,和之前回答顾远的那一个仿佛很相似,但又有微妙的不同;只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顾远看着他,方谨长长舒了口气,抬眼对他微微一笑:
您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我知道。
·
那天顾远回去后琢磨了很久,似乎感觉出哪里不对,然而一个从没追过人的豪门财阀太子在这方面只能用生涩甚至于拙劣来形容。他想了半天,野兽般的直觉还是认为方谨喜欢自己,因此也就放下心来不去想了。
顾远的追求行动仍然在继续,每天开着不同的豪车去方谨家接他上班,与第一天不同的是后来每次他抵达时,方谨都已经准备停当在楼下等他了——工作狂顾总的时间观念精确到分,就算追人也不想上班迟到,因此对方谨的表现觉得格外满意。
方谨的一天三餐也是他亲手包办,每天变着花样预定不同的餐馆外卖,活生生把女助理都吃胖了一圈。不过填鸭式的喂食还是有效果的,方谨在香港时有点病态的苍白慢慢就消失了,那天顾远无意中瞥见他对人吩咐工作,那微微侧着头、把玩着手里钢笔的姿态,让人明显能看出脸颊上长了点儿肉,看起来气色很好,甚至都感觉更年轻了。
顾远坐在会议室里,看上去认真听着下属的报告,目光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走廊上毫无觉察的方谨,就这么看了很久很久。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要过去,然而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仿佛谁都不会先提起那个最终的答案。
顾远对最终结果没什么疑问,他在金融高峰会议上拿到了几个特别大的工程,几乎全副精力都在公司的急速扩张和资源重整上,对他来说每天追求方谨不过是表达爱意的方式而已,并不对自己未来注定的伴侣身份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方谨却知道,自己隐忍等待了很多年的时机,在香港之行后,就被命运之手无声无息地送到他面前。
有些事一生只能来一次。
顾远的承诺和爱意给了他下定赌注的勇气,这一把不赢,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