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两人面对面。颜北栀静静地注视着盛厌的眉眼,耐心等他说话。但盛厌也没有立刻开口。任凭乌漆漆的沉默将两人包裹在一起。良久,他终于低声开口,问道:你们那个姓张的学长,刚刚问你什么了?颜北栀笑笑,淡声作答:没什么,就是一些闲话。你不是要帮木希拿东西吗,怎么突然又有事找我了?盛厌:她自己有手,自己也能拿。颜北栀点点头,也是。她永远是这种平和淡漠的态度。无论什么时候。盛厌觉得,哪怕是她在说出那些叫人痛苦的话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急不缓的,直插心脏。哪怕别人已经鲜血淋漓,她依旧浑不在意。可是,他没有这样好的耐心。他的栀子花,他的天鹅,无论是能见到、亦或是见不到颜北栀的每一秒,他都想要得到她、占有她。那个老张,明明就是喜欢她,明明就在献殷勤。他连一秒钟都忍不了。思及此,盛厌拧了拧眉,再次开口,喊她:颜北栀。嗯。我要说的事就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需要利用我的地方,没关系,老子不介意。……拜托你喜欢我吧。说完,盛厌自己都愣了一下。真好笑,他还以为自己这次回来,是来复仇的,是要把那些刀子,一把一把、如数归还回去的。结果,居然连三天都忍不下去。……装出来的也可以。他咬了咬牙,低声说着。【??作者有话说】第61章61◎轻轻的轻轻哼着哭着笑着(1)◎「我相信你的爱。就让这句话做我最后的话。」——泰戈尔《飞鸟集》-世界一瞬间万籁俱寂。黯淡光线照不到的角落,唯有月光悄悄窥视着,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分界线暗处,圈住两个人,有种隐晦的暧昧。颜北栀垂下眼,一言不发。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得不到反馈,盛厌难得也露出了些许焦躁神色。他摸了摸口袋。烟没有放在这边口袋里。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打火机,无处可用,像个光杆司令。心跳却随之急促起来。蓦地,盛厌低低嗤笑了一声,声音像是抽过烟之后的沙哑,颜北栀,你是觉得我很可笑吗?说话时,他的眼神也是晦暗不明的。眼底深处,好似蛰伏了一头巨兽,要将面前花瓣一样脆弱的女孩一口吞噬下去。顿了顿,他继续说:那天在书店,你知道我在。……是肯定句。你故意让越暄告诉宗想想,你在那里。你知道我会去。还是肯定句。你说我不甘心被你拒绝,说我不懂感情。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就算被你那么莫名其妙地审判了,就算两年没联系,老子还是他妈的放不下你!盛厌骂了句脏话,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甚至不止一次想,除了你爸爸的死因,你要是还有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的,那就太好了。可笑吗?他不要面子了。什么高高在上的少爷,什么不可一世的厌哥,在颜北栀面前,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在医院的廊下她转过头的那一刻起,全都不复存在。他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脏,让她看看里面每一处细枝末节。颜北栀,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没办法回到过去、阻止你父亲的车祸,也没办法阻拦我舅舅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你就要一辈子恨我们家的人吗?如果必须是这样的话,那你来报复我吧。来接近我,来伤害我折磨我,让我痛苦,给你和你的家人们出气。夜色里,盛厌一字一句地说:……把我一起带走,不要只是随便利用一下就离开。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放手的。……不可否认,在这一刻,颜北栀内心是有点震动的。虽然她一直低着头,眼睫却在微微颤抖着,手指也不自觉地用力掐住手心。颜北栀觉得,自己虽然称不上喜欢骗人,但却在行骗这方面天赋异禀。让盛厌念念不忘、反复拿出来说的那几句话,是她确认他站在书架后面之后,故意说给越暄听的。她故意否认盛厌做的一切努力,将他绑在审判架上。试图让他挫败,让他退缩。让他立刻和自己划清界限,不要来影响她的考试。实际上,连颜北栀自己都无法否认,盛厌对她,虽然强势又烦人,但向来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当然,她也不可能如自己说的那样,到死的那一刻,都不屈服。没什么事会比死更可怕。她还没那么疯狂。那些都是骗人的。颜北栀用最伤人自尊的方法,逼退了盛厌,成全自己,给自己铲除掉所有有可能的障碍。她不后悔。可是,再次重逢,在不算巧合的巧合下,盛厌却突然打直球表白了,实在叫人猝不及防。是他自己,又一次给了她伤害他的机会。硬生生塞过来。看起来还大无畏似的。他说:随便你要怎么办,总之不许你怀疑老子的真心。……须臾间,颜北栀脑袋里乱七八糟。仿佛全身关节都在嗡嗡作响。回过神来,她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后退半步。抬眸。盛厌眼中出现了些许受伤的神色。颜北栀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踟蹰许久,终于,她冷静地开口道:做朋友不好吗?像想想和杭景那样。……没有什么伤害是能轻易被磨平的。对他来说。对自己来说。都是。盛厌冷冷地笑了一声,露出了少年邪气又纨绔不羁的一面,不管不顾地反问:什么样的朋友?像以前那样装模作样地相处吗?老子不会对朋友有想法,但看到你就想抱你亲你想睡你,这样也可以?…………对话不欢而散。这场表白自然也没能有始有终。匆匆回到宿舍,颜北栀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被子往上拉,拉过头,一整个儿蒙住脑袋。黑暗让视线变得浑浊。但又令神智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