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沉吟数秒,思索着怎么说才能替好友掩护好秘密。半晌,才组织好措辞,四平八稳地开口:想想性格很好,和班上同学关系都不错。比较好的就是杭景,还有……盛厌,我们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他们好像都在学生会,之前也认识。提到盛厌这个名字时,颜北栀垂下眸,嘴唇翕动。声音明显低了八度,弥足刻意。但,话音刚落,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身后有一道尖锐目光,落在她背上,如有实质般摄人。颜北栀不由得捏紧了手指。宗夫人倒是毫无察觉,听她说完,明显松了口气,小景和盛厌啊,他们几个确实从小一起玩,认识很久了。说起来,盛厌这小子,好些时间没见他来玩了……哒。啪!岛台后方,传来明显响动,将宗夫人随口的碎碎念打断。两人齐齐往灶台那边看去。此刻,陈丹彤正捂着手,面前是一只guntang的砂锅。颜北栀瞳孔条件反射地放大,喊了一声妈,立马大步跨到陈丹彤身边,拉过她的手检查。陈丹彤声音有点沙哑,不小心烫了一下,没事的。话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她整根小拇指已经烫红一片,皮肤表面起了水泡,看着相当恐怖。顾不上说话,颜北栀把陈丹彤拽到水槽边,打开冷水,让她冲着手。宗夫人也靠了过来,看了几眼,大惊失色,陈姐,手怎么烫成这样了啊!快快快,我叫司机送你们去医院。陈丹彤连忙阻止:不用的!宗夫人,没这么严重,就是端锅的时候手指碰了一下,水冲一下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做厨房工作的,这种小烫伤很正常,我心里有数。闻言,宗夫人眉头依旧蹙着,真的?……那去后面涂点烫伤药膏吧,医疗箱里应该有。我让阿姨带你去过去。但是这个砂锅煲还没弄好……厨房里这么多的人呢,后面要怎么处理,你跟他们简单讲一下就好。说着,宗夫人已经用内线喊来了帮佣阿姨,让她领陈丹彤去涂药。颜北栀本打算跟着一起。只是,身体尚未来得及动作,陈丹彤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原地。北栀,你继续留在这里。四目相对。母女俩之间,仿佛生成了心有灵犀。顷刻间,颜北栀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里染上了一层薄怒。妈……她动了动唇。陈丹彤:听话。你能帮mama的不多,这些小事总能做好吧?……目送陈丹彤背影离开,宗夫人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还好不严重,啊呀,要不然我都担心你们以后不来了!颜北栀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不会的。宗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看了眼时间,转身欲走。想到陈丹彤最后那句话,颜北栀深吸一口气,主动喊住宗夫人:阿姨……宗夫人脚步一顿,回头,嗯?栀栀怎么啦?颜北栀其实不太擅长套话。她本就不是善聊的性格。不过,为达目的,哪怕是不擅长,也得尽力试试。颜北栀勉强扯出一个笑,眼睛微微眯起,眼尾形状向下,是最无辜又我见犹怜的神态。她低声开口:阿姨,您刚刚说盛厌很久没来了……嗯,对啊,盛厌怎么啦?是这样,不是下学期就高三了嘛,盛厌成绩最好,我们几个之前约好了,要一起去他家复习。我和他们几个不是特别熟悉,有点担心……她故意言犹未尽,留给宗夫人自己想象着补完后续。果然,宗夫人立马笑了,别担心,盛厌这孩子,脾气算不上好,但是人是很好的。颜北栀抿了抿唇,继续旁敲侧击:那阿姨您知不知道他爸爸mama……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去同学家……做客。做客这两个字,咬上了重音。对宗夫人他们这些习惯身处高位、俯视旁人的人来说,卖惨是最容易让她放下戒心的。果然,宗夫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同颜北栀说盛家人的坏话。想到他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估计未来也不会有遇上的机会,便还是耐心透了底。盛厌的爸妈啊……他们不是特别好相处。不过听想想说,他们平时不住一块儿。想想以前经常去玩,也没怎么遇上过。颜北栀:啊,那盛厌家是只有他一个人吗?宗夫人摇摇头,盛厌有个舅舅,暑假的话,应该会和他舅舅在一起吧?他舅舅人很好,也很喜欢孩子,你放心吧。说完,没等颜北栀继续追问,宗夫人骤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连忙说:外面还有事,栀栀,我先过去,迟一点等你妈回来了,你看看她情况怎么样?不能继续的话就来跟我说一声,先回去吧。我看菜也弄得差不多了,装盘收尾让别人来弄也可以,没关系的。她步伐匆匆,离开后厨。高跟鞋声敲在走廊大理石上,渐行渐远。颜北栀好像xiele口气,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岛台上,只得用手撑着边缘,支住身体。不多时,陈丹彤从厨房后面回到灶边。她喊了颜北栀一声:北栀。颜北栀回过头,发现她手指已经包上纱布,妈,你的手还能弄吗?宗阿姨说,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先走。陈丹彤看她一眼,语气有些严厉:工作怎么能半途而废。我没事的。你呢?怎么样?……颜北栀摇摇头。盛厌和他舅舅卢潭关系好,之前他自己就说过,不算什么新收获。唯一打听出来的一点,就是如果暑假盛厌执意邀请,有可能会在他家中直接和卢潭本人对上面。不出意外的话,卢潭应该是认识她的。颜北栀还没想好要怎么做。……陈丹彤意外负伤,但并没有影响这场宴席的进度。很快,前厅热菜上齐。接下来厨房就要开始准备甜品和水果。陈丹彤在捏水果羹里的小丸子,水果有其他人帮切。一切都有条不紊。颜北栀将面粉剂子全部准备好之后,转了一圈,没发现还有什么事她能做,便和陈丹彤低声交代了一句,退到后厨走廊里,倚着墙壁,阖眼休息。颜北栀。听到声音,颜北栀睁开眼。面前站着越暄。他人寡言,动作也轻,一向悄无声息,像影子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颜北栀站直身体,寒暄:好久没见。有事吗?越暄面无表情,刚刚谢谢你。什么?突如其来的道谢,让颜北栀愣了愣。越暄:我听到你们说话了。谢谢。他说的应该是宗夫人刚刚的打探。颜北栀反应过来,摆摆手,不是为你。想想也是我的朋友。越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抱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打算离开。颜北栀声音很平静:越暄,你们要小心。她心如明镜,越暄和宗想想压根不是一路人。小公主,和司机的儿子,听起来很像是烂俗狗血剧的标配设定,放在现实生活里,就是天方夜谭。但颜北栀从来不会干涉别人的事,也没有立场说教。只是出于对好友的关照,才忍不住多嘴提醒一句。毕竟,宗想想是主动向她发散善意的人。越暄也曾经帮过她。而宗想想看起来又不像是理智冷静的性格。艺术家,骨子里就奉行浪漫至死。在场面变得不可扭转之前,颜北栀还是决定多嘴一句。至于越暄听不听,就不受她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