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勋依稀想起,乐凯前阵子上疏,言其击退了陶侃对宛城的攻势,尽复失地。明年他要组织一波对襄阳的围攻,挽回颜面。忠心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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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忙活之后,很快到了晌午时分。
中午吃什么?刘氏看了看天色,问道。
阿娘做的汤饼最好吃了,再煮点肉。邵勋笑道。
去搬柴。刘氏看了看厨房,指挥道。
好嘞。邵勋在侍卫为难的目光中,一把夺下几捆茅草、一捆枯枝,小跑着进了厨房,坐到了土灶后。
潘园是有铁锅的,两大口,故立了土灶。
潘园中又来了几个人。
刘野那大着肚子,向邵父邵母行礼后,便去里间歇息了。
靳月华、靳月晖姐妹第一次出现在父母面前。
刘氏是场面人,笑脸相迎,不过背地里,却埋怨了邵勋几句,说家里那些女人年纪大了,就不喜欢了,专门招惹青春年少的女子。
邵勋当耳旁风,浑不在意。
靳月华换了一身轻便的居家服饰,与母亲一起和面。
邵勋则勾了勾手指,把小姑娘靳月晖唤来,一起坐在小马扎上。
小姑娘身上有伤,坐下时黛眉微蹙。
这是邵勋造成的,她还是第一次,昨夜流了好多血,最后半途而废。
邵勋熟练地将茅草引燃,放入灶洞之中,然后又取出几根豆秆,慢慢塞进去。
噼里啪啦的爆燃声渐渐响起。
没见过?邵勋问道。
靳月晖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捡起几根豆秆递了过去。
随便一个小娘都比我少时豪富啊。邵勋笑道。
靳月晖低下头。
想念家人了?邵勋问道。
嗯。
你父已至桑城,大败贼兵,斩石勒族人石他。邵勋说道:立下大功了呢。
真的?靳月晖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是真的。邵勋说道:我还要赏他呢,你说赏什么好?
靳月晖摇了摇头。
就在洛阳城中赐宅一座。邵勋故意沉思了一会,道:你既思念家人,便去信一封,把他们从长安、桑城接来洛阳,如此便可团聚了。
靳月晖颇为心动,欲言又止。
放心。邵勋说道:如今国家多事,须臾离不得令尊。将来太平了,便把他也接来洛阳,不就好了么?一家团圆,富贵已极,不比留在那荒蛮之地好?
嗯。小姑娘脸现笑容。
靳月华在不远处听了,悄悄看了看挤在土灶后的两人。
梁王真是闲得很,骗小娘子的话张口就来。
便无此番战功,难道就不要把靳康一族迁来洛阳为质?
她又想起了近日听到的消息。
秦州战事基本收尾了。
石武、石勒逃遁后又反攻,被大败,然后就真的西逃了。
秦州还有一些部落跟着反叛,倒不是被石武、石勒煽动,而是金正过于残暴,稍有不从,便即屠戮,各部落人头筑成了好几座京观。
杨难敌兄弟传播谣言,说梁王和匈奴一样,要尽迁秦州部落至关东,跟着反叛的人不少,亦被一一击破。
金正攻破阴平,直趋武都,吃了一场败仗,方才收兵退回。
朝中有议招抚杨难敌金正上书言此辈桀骜难驯,并以刘汉时期仇池氐降而复叛为例,请尽诛之。
朝廷并未给出明确回复。
但不明确就等于默认了,金正可是持节都督,拥有全权。
只不过到年底了,天寒地冻,粮草不济,各部落不愿打了,金正方才班师长安。
秦州之事,至此明朗。或许还需要继持续数年的震慑、平叛,但大局已定,一段时间内不会有变化了。
而平叛的主力,显然就是护匈奴中郎将靳准、桑城镇将靳康、草壁镇将靳明、南安太守姚弋仲等辈了。
外间响起了一阵声音。
靳月华收回思绪,继续帮刘氏和面。
邵秀坐在院中,像个菩萨一样不言不语。本来不打算起身的见得来人,慢慢站起。
来人不敢怠慢,当先行礼:见过太公。
赫然是上党太守刘闰中、义从军副督刘达、常山太守刘曷柱、陆泽镇将刘贺度四人。
新兴太守刘泉、岢岚太守刘昭没来,显然在镇守地方,不敢轻离。
邵秀回了一礼,吩咐宫人将诸刘请进正厅。
邵勋在里间听得禀报,暗笑一声,道:心里都像长草了一般,迫不及待想知道开国后会怎样,是升耶、降耶,是一飞冲天,还是泯然众人。
刘氏听后不高兴了,道:便是农家合力开荒,事成后也会有个说法。小虫你真以为一个人包打天下呢?快去见客,莫要寒了将士之心。人家还是亲戚呢。
邵勋暗道开国后我必然要让刘家不舒服,因为他们舒服了,我就睡不着觉了。
上党简直是悬在洛阳头顶的剑,我得有多瞎才看不见啊。
不过此事也不能太过着急,削藩得慢慢来,文的武的手段都要上,万不能学有些愣头青瞎操作。
在这好好烧火。邵勋叮嘱了一番小娘子。
靳月晖低头嗯了一声。
别把柴草堆点着了。开了个玩笑后,邵勋起身,拂了拂衣袖,步出了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