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悲伤的是,这些守城、守营兵士里面充斥着大量会骑战的牧民。
他们本可以当骑兵,纵横四野,现在居然被逼到了下马守城的地步。
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但战局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能够让骑兵迂回的空间是越来越少了,邵贼也招诱了大量胡晋骑兵为他作战,每出击一次,都有不少人死伤。现在只有战力最强的那部分人可以出城厮杀,梁伏疵就派了长子、侄子各领三千骑在安平、巨鹿、博陵交界处活动,寻找战机。
其余人,都留下来守城吧,已经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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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勋仍旧驻留在大陆泽北,终日接见各部酋帅。
九月二十一日,一批批的头人来到他的营垒内,纳头便拜。
文吏在一旁仔细询问,记录下氏族名、部落丁口、牛羊数量以及在何处耕牧。
你部族源何处?邵勋在毡毯上席地而坐,问道。
几名匈奴贵族少女跪在他身旁,垂首不语。
刘氏坐在案几后,无事可做,心里还感到有些憋屈。
这张案几是邵勋让人摆在那里的,刘氏没事时就跪坐在那里。
邵勋则在后面的毡毯上看书、审阅公文。
抬起头,便可以看到那两瓣肥美丰满的臀。
因为姿势问题,臀绷得紧紧的,圆滚迷人,臀缝也十分明显。
偶尔,邵勋还会吩咐刘氏在前面另一张案几上拿东西,她不得不够着身子取物,这时候臀就要高高拱起……
他故意的!
刘氏心里又是羞愤,又有点别样的说不清的感觉,只能压下这些心思,默默听着来往之人的话语,转移注意力。
回明公,仆自奢延水而来。头人恭敬回道。
鲜卑?邵勋好奇地问道。
是。
几时来的河北?
随梁伏疵之官而来。
有几年了。邵勋点了点头,道:河西诸部如何划分的?
头人仔细想了想,说道:其实主要以氏族为主,相聚于野为落,离散不定。
他这意思是当地的文明比匈奴还要落后,氏族特征非常明显,部落已经出现了,但架构并不稳定,时不时有氏族加入或退出。
氏族以宗亲血缘为纽带,部落并不是。
日子可还过得下去?邵勋又问道。
还行。河西地无农桑,事畜马、牛、羊、橐驼。
牧草荣枯如何?
祭天之后,会好个几年。
活祭?
是,杀奴婢为祭。
可有关中商徒去做买卖?
很多。
买些什么?
多为活畜、兽角、兽筋、兽皮、毡毯。
没人买蜂蜜吗?邵勋奇道:麝脐、红花、苁蓉、柴胡、蜜、蜡、翎羽、狐皮、貂皮等,乃尔地盛产,没人买吗?
刘氏抬起头来,眼角余光瞟了眼邵勋,神色有些复杂。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明公真乃天人下凡。头人一脸惊异,叹道:此多为氐羌部落所售。
邵勋点了点头。
河西是个民族大熔炉。
鲜卑、匈奴、氐、羌等等,或许还有汉——多半早已胡化。
这些部族中,氐羌部落是有相当农耕经济的,不全是畜牧。
他们一般占据了河西南、东、西侧的边缘地带,这里降水相对丰富,河流也多一些,利于农耕。
一直到北宋,士大夫甚至称党项人的地盘为氐羌旧壤,并不是没有原因。当然,党项人其实也是羌人一支,因不堪忍受吐蕃奴役而逃奔入唐境,请求庇护。
氐羌与党项,不过一个先来,一个后到罢了,其实都是那一批人。
迁来河北之后,感觉如何?
河北水草丰美,比河西强太多了。孩儿们都能吃饱饭,活下来的也更多,而今遍地孩童,我部户口都涨了不少。
这就是黄鼠狼掉进了鸡窝里,爽翻了。
优良的土地,不管拿来种地还是放牧,它都是优良的土地。
乌克兰黑土地在哥萨克手里是牧场,在波兰庄园主手里就是耕地,全看你怎么用了。
河西鲜卑来到河北,都不用祭天了,牧草每年都长得丰盛无比,极大改善了生活条件,几年时间下来,人口都增加了。
可曾学着种地?
试着学了,但不是每家人都会,也种得不好。头人答道。
下去吧。邵勋挥了挥手,说道:明日派二百人过来,我有用处。
是。头人迟疑了一下,应道。
亲兵搬来了十匹绢,赏给了头人。
头人千恩万谢,磕头离去。
邵勋站起身,看着帐篷外秋日的湖泊,良久不语。
刘氏偷偷抬起头,打量着他。
野那。邵勋突然说道。
刘氏一惊,低下头去。
邵勋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仔细欣赏。
漂亮的女人就是一件艺术品,还是有灵魂的艺术品,是男人闲暇之余最好的心情调剂品。
看着这样一个女人陷入自我挣扎,对他而言也是种乐趣。
不是所有女人都值得他花费心思讨好的。
这么多人之中,如果让他选一个兵败之际带着一起逃亡的女人的话,他只会选裴妃,这是起于微末之时的情感,无关其他。
河北诸胡,我本想杀光了事,哪怕二十万、三十万,全杀了又如何?邵勋说道。
刘氏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邵勋。
但我改主意了,因为伱。邵勋摸着她的脸,说道:你让他们活了下来,你让我改了主意。
刘氏看着邵勋,一时间忘了打掉他的手。
她隐隐知道这是假话,邵勋在骗她,但不争气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愿意听他这么说。
给你哥哥写封信吧。他之前开的条件,我就当没听过,不怪他。邵勋说道:这一次,让他想好了再给我开条件。
你……你想他怎么做?刘氏低下头,别开了脸,轻声问道。
邵勋收回手,得意地轻笑一声。
刘氏脸一下子红透了。
她猛然抬起头,道:你找刘曷柱不就是了?
声音微微有些不稳,昭示了主人心情的剧烈波动。
心里委屈了。
邵勋不再逗她,只说道:你大伯要为我打石勒,没空。你亲手写一封信,问问你兄长——敢不敢造匈奴的反?敢不敢搏那泼天的富贵?
什么——富贵?刘氏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先写信。邵勋嘱咐了一句,直接离开了营帐,来到外间。
秋高马肥,旌旗林立,好一个大争之世!
他与刘曜,都在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