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心强时,能发挥出较高的水平。
没自信时,平时训练的水平都很难打出来。
一支强大的军队,需要科学、系统、艰苦的训练,也需要那种舍我其谁的自信心。
他们现在还差得有点远,但邵勋已经在有意识培养了。
特别是那些他视若珍宝的学生兵,更需要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来喂养,直到喂出一支能打胜仗的强大军队。
司空府很快到了,这里已经加强了戒备。
司空新宠、禁军大将苟晞派了五百精兵于此守卫,将周围占了个满满当当。
东海王国军没有停留。
一部分人径入军营,另外一部人则在街道口布防,警戒残敌。
虽然可能不需要他们这么做,但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
同时,这也是邵勋隔空发出的信号。
司马越已经进了宫城。
他本以为这里是最难打的,因为宫城着实坚固。没想到,当诸门杀声四起,又久久等不到石超的命令时,守兵竟然投降了。
饶是一直在苦修内功气度,司马越还是忍不住破防了,喜形于色道:诸兵降我,此天意也,速速进宫护卫天子。
诺。禁军将领成辅应了一下,挥手令军士们经端门入城,并收缴降兵的武器。
收拾了一番仪容后,司马越坐上了牛车,在众幕僚及随从数百人的护卫人,顶盔掼甲,持械而入。
天子已被大臣簇拥着来到了太极殿外,一见司马越,便道:城内厮杀不休,司空为之?
陛下。司马越先行完礼,这才道:太弟颖前番举兵攻洛阳,生灵涂炭,祸乱朝纲,中外怨怒。今次又于邺城横征暴敛,大造府第,严刑峻法,任用私人。臣为司空,有翼赞朝政、匡扶社稷之责,实不忍坐视先王功业毁于一旦。故四方延揽忠贞之士,断然起兵,讨伐不臣。
司马衷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智商就那样。虽然臣子们一会品评这个宗王,一会又提及另外一个宗王,说得天花乱坠,但在他眼里,这些个宗王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么?
你打我,我打你,杀来杀去,一度没人舂米,又一度喝水都困难。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还要打?
前几天,听说宫里有物件被盗,侍卫说是因为洛阳兵力不足,以至贼匪横行。
他信了。
但又引出另一个问题,再打下去,兵是不是越打越少,盗贼越来越嚣张?
这就没人能回答了。
陛下。见天子愣在那里,尚书左仆射王衍提醒道:司空戢乱反正,有功当赏。
加何为贵?到底有过好几次被胁迫的经历了,司马衷瞥了眼司马越身后的兵士,问道。
不如加大都督,统御中外。王衍说道。
中书舍人何在,快拟诏书。司马衷立刻喊道。
王衍笑眯眯地看了司马越一眼。
司马越颔首致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衍这货,从来不以经国为念,只思自全之计。
当年太子被贾后诬陷获罪,他不思力争保全,反倒千方百计让太子与他女儿离婚。
拿到太子手书之后,又不对外出示,而是藏了起来,观望风色,寄希望于太子能渡过险关,那样他女儿就还是太子妃。
这就是个反复小人,司马越深知其秉性,但如今却还要与他合作。
诏书很快写好了。
司马越恭敬接过,扫了一眼后,便将诏书交给成辅,令其至诸门宣读。如果还有邺兵在顽抗,有此诏书,当能瓦解一部分军心,尽快结束战事。
入宫城之前,他就已经收到消息,大夏、广莫二门皆克,俘斩四千余。
方才又有人来报,西明门、东阳门、建春门陆续攻克,杀敌万余。
再听听其他诸门的喊杀声,似乎渐渐低落了下去,也近尾声了。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突袭,一举瓦解了司马颖钳制洛阳的力量。
等到攻克金谷园,擒杀石超,就彻底尘埃落定了。
值此志得意满之际,司马越只想仰天长啸,痛快地发泄一番。
首战得胜,壮哉!
站在司马越身后的王导把目光投向了兄长,一触即收。
大鸿胪王敦亦在。
他看向王导,神秘地一笑。
王导懂他的意思。
如果北伐邺城获胜,他参军事立下点功劳,再有兄长王夷甫从旁相助,徐州就不远了。
同时又有些惭愧。
他终究无法靠自己的本事来谋得州郡之位,终究还是要靠家里帮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连陆机都不如。
人家也靠家世,但先任平原内史,再统领二十多万大军,仕途走得比他强太多了。
再加上幕府内新来的王承等人自恃门第,对他指手画脚,这些加起来,很容易就让他产生挫败感,同时也有所领悟:人不能自高自大,天下英才何其多也。
这就是前阵子听闻堂兄点评陶侃时感觉刺耳的原因。
多历事,才能打磨自己的品性。
多做事,才能锤炼自己的能力。
若还执迷不悟,二十年后他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一丝改变。
人,终究要不断成长,不断进步。出仕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可谓弥足珍贵,比在家里瞎混十年都要强。
夕阳渐渐洒落,诸门的喊杀声愈发稀落。
洛阳,再一次回到了众正手中。
有那么一瞬间,王导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胜利的边缘。
但那是真实的吗?还是幻觉?曾经信心无比充足的王导,在这一刻却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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